蒼穹愈低,風起風又止。

雲非昨日雲,風亦非舊年風,但方宅卻是十年如一日,不管萬子夜來過多少次,都是一個破敗模樣。

萋萋荒草間,當年燒不透的石獅黢黑,守著滿目的蒼涼。

放眼望去,盡是斷壁殘垣,偏有當年毒蛇行過的痕跡,土地浸染了毒液,彼時起,便寸草不生,癩痢似的光禿禿,扎眼地提醒著雪夜裡的那場慘劇。

裴輕舟沒縱馬衝進方宅,在門口就翻身下了馬,站在門口的兩尊石獅前頭,凝眸片刻,輕輕地道:“打擾了。”

陸誠見狀,雙手合十,難得的嚴肅認真,“方家各位好漢,我是子夜的好友。今日叨擾,希望能夠了結舊案,慰藉各位在天之靈。”

說罷,他反手出槍,幾步跨過門檻,沒入半人高的枯黃草地中搜尋起來。

萬子夜的眼波閃動,拉過藍衣的少女,一同進入方宅。幾點冰雨從天而降,不復秋日的纏綿,而是帶著冬日已至的寒涼。

北風也悄悄地了起了一些,揚起蒙在廢墟中的煙塵,好似十年的靜止,隨著三位少年的腳步終被打破。

“子夜,我爹與你以前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裴輕舟抹了把額頭上的薄汗。

三人裡裡外外找了一圈,除了驚飛的寒鳥,沒發現其餘任何活物。

萬子夜凝重地搖了搖頭,“以前我同師父來調查,並不見有何異常。”

年年衰草殘礫,年年往事難尋罷了。

正不知接下來如何行動,不遠處山林忽地傳來異動,飛鳥群起,自樹間騰空,一時間遮天蔽日,又撲稜稜地四散。

緊接著,那處樹林本就稀疏的枝葉,眨眼間就變得赤條一片,顯然是有人溢位內力所致。

三人對視一眼,縱身奔去。穿過幽深的密林,越過倉惶逃竄的林中動物,不多時,來到內力波動的中心處。

沒來得及逃竄的鳥雀、野兔等“原住民”,已成了嘴裡溢血的屍體,屍體下是三丈來寬的淺坑,並不見人,雙足踏上去,卻有不實之感,似乎下面別有洞天。

“有密室。”

陸誠用槍柄戳了戳土地,立刻意識到了玄機,剛想分享給同伴,卻見另外兩人分頭掠身出去,在附近探查起來。

裴輕舟和萬子夜的腳步一頓,雙雙回首,“多虧陸大少爺指點。”

兩位夥伴機敏,陸誠對自己慢半拍的反應早就習以為常,跺腳道了一聲,“哎,你們別哄我。”

又癟著嘴道,“這周圍不會有毒蛇吧。”

要說舉頭三尺沒準真有神明,難保不是陸大少爺在方宅門口的誠心起了些作用,他向東走出一丈有餘,毒蛇一條也沒見到,槍風掃過,“釘”地一聲鐵器撞擊,還真叫他先找到了密室的入口。

陸誠叉腰,雄赳赳道:“快來,這兒呢!”

裴輕舟一拍陸誠肩膀,還沒說兩句誇獎話,只聽遠處地動山搖,馬蹄蕭蕭。

大批人馬伴著滾滾煙塵向方宅奔襲,煙塵之中,依稀可辯得馬上之人盡是黑衣。

“來得好快!”裴輕舟頃刻抽出靈雀劍,深吸了一口氣,“我去跟不識公子周旋。看這處損毀,想來方天宇就在下面,子夜,陸誠,你們去毀了他的蠱蟲。”

說完,她正欲身動,一杆銀槍攔在她的身前,硃紅的槍頭流光,美得豔豔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