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有訊號彩煙升騰。

裴輕舟三人邊打邊逃,劍影、槍花與暗器的寒星晃得繚亂。

青、赤、銀三色的殘影壓過無數寒刃,伴著暗衛的怒罵與慘叫,不多時,已能看見東四街口的牌樓。

奇怪的是,雖有訊號箭鳴,卻未見長生教有人增援,直到牌樓近在眼前,石柱一側忽地閃出兩個暗衛打扮的人來。

這兩人身上沒有殺氣,黑色面巾遮著大半張臉,只可見悽然的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萬子夜的身上,似乎有什麼解不開的結,需要他搭一把手。

兩個人攔他們三個?未免有些瞧不起人。

裴輕舟想放開萬子夜的手去打頭陣,卻被他緊緊地握著,輕輕向身後一帶,一襲白袍擋在她的身前。

沉默的對峙。

那兩個暗衛久不開口,久到陸誠先著了急,槍尖一挑,揚聲道:“別耍拖延時間的把戲,你們不上,我可要先上了。”

話音剛落,其中一個暗衛眼神突變,迅速抬起了手,一柄箭筒在他手中乍現。

“嗖”地一聲,箭筒中射出一支淬毒小箭,同一時刻,陸誠身形宛若斜雨,桃花槍一抖,飛身疾進。

電光火石之間,小箭與槍刃擦身而過。

暗衛的目標不是陸誠!亦不是裴輕舟,或萬子夜!

“陸誠!”

裴輕舟的清越聲音響起的同時,陸誠迅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半空中一個急轉翻身,手臂回撤,硬是收回了攻勢,又退回了原處。

但槍尖還是挑破了那人的面巾,在他的臉頰劃出一道淺淺的傷痕。

面巾悠然飄落墜地,裴輕舟的身後,一位正欲偷襲的暗衛也轟然倒地。

那暗衛毒發得很快,臨死前難以置信地瞪著牌樓底下的同伴,對這樣的背叛感到無比憤怒。

無人在意這暗衛洶湧的恨意,注意力都放在了吹箭那人身上。

“你是......方虎?”裴輕舟驚訝說道。

吹毒箭這人,正是襲擊過裴琳的方虎,另一人聞聲不再遮掩,扯下黑巾扔在一旁,赫然是方虎的兄弟,方豹。

“裴姑娘,別來無恙。”方虎匆匆抱拳,應付道。

裴輕舟的一隻手還在萬子夜的手心兒裡,便揚了揚劍算作回應,“我們才見過沒幾天,那日在碼頭上,你們兄弟不是還站在牆頭助陣,怎麼今日轉了性子,殺起自己人來了?”

方虎的喉中滾動了一下。他的臉色不好,顯然對自己殺害其他暗衛的舉動感到糾結,但他仍不發難,單膝拜下,對萬子夜道了一聲,“少爺。”

方豹緊跟著兄長拜下身去,同樣道了一聲,“少爺。”

萬子夜那時年紀不大,只對這二人稍稍有些印象,大概記得是父親的親信。

後來是從裴輕舟口中得知,這對兄弟當年不在方宅,幸而逃過滅門一劫。現在看來,是被方天宇重新召集,成了長生教的鷹犬。

當下見他們兩人對他行禮,不由地嘆了口氣,“莫要叫我少爺,我不是長生教的少爺。剛才多謝你出手相助,只是,若你們還有良知,請不要在此阻攔。”

方虎面色動容,卻不言語。

方豹耐不住性子,忙道:“少爺,你放心,宅院的暗衛已經被我哥用迷煙放倒了。我們......我們只想問你......”

說著,忽地瞥了一眼裴輕舟,噤了聲,不再繼續說下去。

萬子夜卻明白了,沉聲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十年前方家慘案,不是裴家所為,你們被父親矇騙了。”

方虎眼神微動,虎目幾欲生淚。

中秋前夕,他與兄弟自認練功到家,自作主張去裴家尋仇,沒料到的是,他們二人功夫差得太遠,更沒料到的是,裴琳竟放過他們一馬,還勸說他們珍惜性命,早日查出真兇。

那般真誠的態度不似有假,二人自打回到方天宇身邊,一直惶然度日,近日又見失而復得大少爺對家主那般態度,心中更是疑竇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