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衣姑娘,手下留人!”裴輕舟幾步飛奔,想阻止接下來發生的事,卻為時已晚。

那竹筒裡甩出的,正是一隻金尾鐵甲蠍。那蠍子果真如傳言所描述,漆黑的甲殼,金色的尾針,像一隻小將軍似的,雄赳赳地落在高個子的身上。

這隻蠍子在罐子裡悶了太久,渾身都是戾氣。一聞見人味兒,附肢划動,快得肉眼難以捕捉,閃電似的舞動異常巨大的蠍螯,牢牢夾住高個子的頸肉。

還沒等這人痛呼,金光一閃,毒尾盡數蟄進了他的體內。

蟄過這一人,它還沒滿足,順著衣料簌簌爬向矮個子。那矮個子殺手驚恐地睜大雙眼,可惜受傷太重,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同高個子一般下場。

毒素在肌膚中迅速擴散蔓延,兩個人的脖子梗得僵直,眨眼之間,裴輕舟才剛抽劍去攔毒蠍,兩個殺手就已經脖頸全黑,一命呼嗚了。

唯獨憤恨無力的瞳孔,就算是滅了生光,也還死死地盯著蟬衣。

裴輕舟沒收劍,手腕一抖,繼續在追,“蠍子!”

眼下,知情人死了,還不是最要緊的。那毒蠍許是感覺到了殺意,腳下挪動得飛快,從矮個子的屍體爬下來,眼見著就要往院中的草稞子裡鑽。

這一鑽進去可還了得,這蠍子要是在益州城裡流竄,還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慘死在它的毒尾上。

“蟬衣姑娘!”裴輕舟邊出劍疾刺,邊回首招呼,見那粉裙姑娘被仇恨衝昏了頭,只管自顧自笑得淒厲,她知道指望不上,又喊了一聲,“子夜!”

萬子夜已經抽出短蕭,雖然他不知如何駕馭這稀奇東西,但也只能一試。

吹孔搭在唇邊,還沒琢磨出應該吹個什麼調子,只聽一聲刺耳的尖嘯,不知從哪裡傳進院落。

這音調,像是人嘬唇吹出的哨聲,輔以渾厚的內力,使其昂揚震顫。在場的眾人下意識地皺眉偏頭,突然發現,金尾鐵甲蠍不動了。

它的蠍鰲慢慢地收了起來,翹起的尾鉤也不再咄咄逼人。堅硬的身體柔和得像是熟睡的孩童,靜靜地蜷在草叢邊上。

好險!再晚一步,它就要跑了!裴輕舟顧不得旁的,從蟬衣手裡拔出竹筒,一把將毒蠍扣入罐中,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李秋月不知這是個什麼毒蟲,見裴輕舟二人從緊張到放鬆,心下知道大概是沒事了,便掠上院牆去尋那吹哨人。

她的步子不慢,輕功如腳踏流星一般,可還是晚了一步。搜尋了一圈,懷安堂裡裡外外都不見可疑的蹤影。

“沒有。”她躍下院牆,向眾人搖了搖頭,嘀咕一句,“這吹哨人是敵是友?”

陸誠完全在狀況外,電光火石之間,地上躺的,成了兩個死人,他撓了撓頭,先不想別的,倒是對蟬衣產生些意見。

“蟬衣姑娘,你......”裴輕舟本想說,這二人本是個抓獲不識公子的契機,現在被毒蠍斃了命,實在是有些可惜,也想說,放出金尾鐵甲蠍的舉動,到底是有些衝動了。

可是見著蟬衣雙頰通紅,呼吸急促,淚水像溪水似的在姣好的面容上蜿蜒,她又說不出責備的話來。

一時間,院中的空氣有些沉悶。李秋衣嘆氣道:“無妨,三更樓在益州城裡有個暗樁,我們且去那裡住下,再做打算。”

這時候,蟬衣卻似是回過了神來,“啊”地大叫了一聲,轉身往內院的更深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