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行船(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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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篷小舟上的三位年輕船客,顯然沒有注意到江魚痴的微妙表情,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桃粉女子說的金尾鐵甲蠍上。
裴輕舟扯了扯萬子夜的衣角,低聲問道:“什麼是金尾鐵甲蠍?”
萬子夜道:“這是一種名貴的蠍子,既可入毒,又可入藥。顧名思義,傳聞這種蠍子的劇毒尾針為金色,甲殼堅硬如鐵,只在苗疆的深澤泥沼中出沒,百隻普通毒蠍中才有這麼一隻金尾的。”
那桃粉的女子正隨手擰著竹筒罐子,確認擰得十分緊了,便眨著亮麗的眼睛去看萬子夜,“呀,你怎麼知道?不過我這隻,沒跑到苗疆那麼遠去捉,是在黑市上買回來的。”
她的眼角微微上挑,形似柳葉,一笑起來,清純中夾著些似不自知的嫵媚。說了兩句,不盡興似的,站起身打算坐過來,“你還知道什麼好東西,給我講一講唄?興許還有我沒見過的稀奇玩意。”
篷子裡本來就不寬敞,這女子起身一換地方,船身都跟著傾斜。萬子夜連連擺手,直道了幾聲“姑娘”,同時準備起身跟那女子交換位置。
誰料,那女子很是自來熟,閒置的柔荑拂上雪白的衣角,“什麼姑娘不姑娘的,叫我蟬衣就行。公子博學,連金尾鐵甲蠍都知道,難不成同是醫道中人?”
萬子夜正色,悄然躲開衣袖,“蟬衣姑娘……”
正在拉扯之際,只聽“啪嘰”一聲,一尾肥碩的大魚,甩著腥鹹的海水撲到兩人之間,名叫蟬衣的女子下意識向後一撤步,跌坐回原位上。
裴輕舟也拉住身形不穩的萬子夜,幾個人經過好一番折騰,這飄搖的小船終於平穩了下來。
“姑娘,咱這小舟不寬敞,聊天歸聊天,你且坐好了,莫要亂動。要不然,當心掉進海里順水漂走了,可沒人能撈你回來。”
江魚痴背對眾人搖櫓,沒聽出一絲的氣喘,聲音依舊沉穩,隱隱帶著威壓。
蟬衣也不氣惱,掏了帕子捏起魚尾,揚手一甩,給甩回了魚簍子裡,順手把弄髒的帕子也扔了進去,輕柔笑道:“船家,我知道了。你這魚也且收好,別打翻了我的竹筒,放出毒蠍來,可要賠上一船人性命。”
她這扔魚的動作,能讓人看出些武功的底子,靈活而不粗魯。伸手的時候,露出的玉腕潤若凝脂,收回的時候,隨意地往膝上一搭,江天之下,唯有這一抹豔而不俗的粉紅,說不出的楚楚可人。
裴輕舟自認走的是俠客的路子,只管放任瀟灑,不管女兒紅妝,卻見眼前這粉衣女子舉手之間乾脆利落,垂眸之時又如靜夜幽蘭,好似英氣與靜婉在她的身上並不衝突。
不自覺地,裴輕舟的心裡冒出一個酸溜溜的氣泡。只有一個,小小的,露珠似的,心臟茲一跳動,就給戳破了,化為一聲短嘆。
她還不知道,她這身幹練俊俏的藍衣,落在別人的眼裡,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烏篷中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蟬衣倒是規矩地坐著,可瞧她的性子,是個憋不住話兒的,沒過片刻,又忍不住攀談起來,“公子,姐姐,你們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萬子夜這才想起“同為醫道中人”這話。他面對這粉衣少女,沒旁的想法,只覺得她與陌生人過於親近,當下不太適應,於是擺出疏離的淡然笑容來,“不知蟬衣姑娘的醫道,是源自何門何派?”
“是......”蟬衣甫一張口,立刻想到了什麼似的,抬手掩住紅唇,神情不大自然,“是我從益州城裡聽來的。”
裴輕舟秀眉微挑,傾身問道:“你可知道,益州城裡有何醫道名家?”
蟬衣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裴輕舟不死心,用手肘捅了捅萬子夜,做出了個口型:你問。
萬子夜一頭霧水,只好又問了一遍,得到的還是相同的默然。
好像自打從青城山回來,他就有些跟不上身側這藍衣少女的路子。就像現在,分明他沒問出結果,卻見她眉開眼笑,彷彿他立了大功一樣。
他當然不知道,裴輕舟是因為見他的“美男計”沒甚效果,所以沒來由地高興。不過,這也不能怨萬子夜後知後覺,連這姑娘自己,恐怕都沒搞清楚這股高興勁兒是哪裡來的。
蟬衣自打被問了“師從何人”,就一直不再做聲,只抱著布包垂首坐著,時不時抬頭瞧一瞧周圍的情形。
四周海水茫茫,無風無浪,平靜得讓人發慌。規律的划水聲始終沒停,總是不輕不重、不緩不急,初聽還覺得如劍過偏鋒般悅耳,時辰久了,也像是用掃帚拾掇落葉似的,聽得累人。
裴輕舟本來對江魚痴有些忌憚。她摸不準那划船的到底是什麼來路,又到底是什麼樣的脾氣秉性,只知道他呼吸綿長不絕,定是內力修為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