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輕舟聽出這是蟬衣的聲音,當下不再猶豫,與萬子夜飛身向那廳堂掠去。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臭,越靠近那處廳堂,就越能感覺到不詳的煞氣。等她翩然落於兩扇大開的房門之間,那濃濃煞氣中,又乍現難擋的殺氣。

只見這廳堂之中,滿地都是粘稠的血液,血泊裡桌椅橫翻,木屑瓷片已分辨不出原樣。

還在淌血的屍體有七八具,傷口潰爛,軟得跟臭泥一樣,被人堆了個羅漢,足足一人多高,不知道是哪個兇手的惡劣手段。

那“人體羅漢堆”前,踉蹌倒退的粉裙姑娘,正是蟬衣。她微微側頭,雙目含著驚恐的眼淚,顧不上問裴輕舟怎麼會在這裡,便又是一聲尖利的叫喊,“姐姐救我!”

裴輕舟忍著翻騰的五臟,上前一步,將那無助的姑娘攬在身後,柔聲道:“別怕,這是怎麼回事?”

“勸你們不要多管閒事,這年頭,保自己的小命兒要緊。”話音剛落,屍堆後頭晃出了兩個漆黑的人影來,殺氣就是從這二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兩人一高一矮,高的那個衣袖緊貼手臂,可見烙鐵似的肌肉疙瘩凸起,定是上身功夫了得。他手持一柄細刀,刀刃極薄,血珠子從刀尖上滴答掉落,在緊繃的氣場中尤為驚心動魄。

說話的是那矮個子的黑衣男子,他手裡沒有武器,暫且看不出路子,這才更讓人戒備。他的聲音沉如悶雷,在這滿屋子地獄慘狀的襯托下,更顯得壓迫感十足,“我們只找素問藥宗的人,你們兩個,滾!”

蟬衣哭喊道:“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矮個子哼道:“找東西。”

蟬衣手腳冰涼,緊緊地抓著裴輕舟的小臂,這才沒有崩潰地倒下,“那為何將我們藥宗之人盡數殺害?”

矮個子目光一緊,又冷冷道:“誰叫他們使小聰明。眼下只有你能為我們答疑解惑了,若你配合,便不殺你。若是不配合嚒......”

高個子男人聞聲,會意地舉刀一甩,就像毛筆甩硃砂墨汁似的,幾滴腥臭的血直直打來。這一招看似孩童的玩笑,實則那黑衣男子有意示威,揮刀之時灌入了真氣,現在那血滴怕是要跟鐵珠子一般硬實。

蟬衣嚇得一縮,像一朵打了霜的、瞬間枯萎的嬌花。

正當時,裴輕舟抽劍橫擋,劍光遊走,殘影如鋼線,竟將幾滴血精準劈開彈飛,無一滴落在衣袍之上。

兩邊言語來回之間,她已知曉這懷安堂便是素問藥宗所在,而蟬衣則是其中一員。又聽聞“盡數殺害”四字,心中一陣輕顫,下意識地瞄那屍山,祈求她大伯裴鈺千萬別在其中。

只是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連發絲都被血塊凝成了綹,哪裡還能分出都是何人。

這是怎樣殘忍的手段!這是怎樣邪惡的兇徒!人命彷彿是積木玩具一般,遭他們戲耍!

見著這些慘死的人們,裴輕舟怒火叢生。急促一聲劍鳴,靈雀振翅,似知主人心意,伺機而飛。

矮個子注意到裴輕舟的小動作,以為她生了懼意,輕蔑笑道:“我們不介意再疊一層羅漢,你是想做個夾心啊,還是想當個蓋頭?看你是個女的,要不給你壓在......”

哈哈怪笑幾聲,這矮個子男人突然臉色一變,雙臂展開,鬥雞似的撲騰了幾下,沉身之時,目如鷹眼,銳利地瞪向萬子夜,“好小子。”

幾枚銀針在他躲閃時射空,連根沒入到牆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