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上房揭瓦(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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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虛空來了一套自我安慰,裴輕舟大概是把無聲的夜風當作默許,當下再無所顧忌,趴在房頂上往議事廳裡探去。
桌上的燭火因空氣的陡然流動而晃了一下,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趕緊圈起雙手捂在缺口兩旁。屏息等了一會兒,發現父親和二伯出乎意料地沒注意到,她心下一喜,身子俯得更低。
這回徹底看清了二伯的神色,她又喜不出來了。
一位溫文爾雅的漢子生氣起來格外讓人心顫,就像一隻笑容可掬的大貓突然呲出獠牙,不僅揮舞著碩大的尖爪,還會發出震懾的嘶聲。
此時裴琳便是如此,眉毛怒氣衝衝地挑著,雙目似是江南的霹靂火彈,只差個火星子,就能爆出驚天的響來,“這麼多年了,你到底為何閉口不談?”
裴琅抄著手,不怕死地去點引信,“二哥要我談什麼?”
“裴琅!”裴琳是真動了肝火,連房上的裴輕舟都清晰地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怨懟。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年爹本是要將莊主之位傳給大哥,結果他跟你密談後便離了家一去不回。我信任大哥,也信任你,這些年對此不聞不問,可是方家人今日突然的尋仇,你要怎麼給我解釋?”
裴輕舟心念一動。莊主繼任之夜,確實有裴家人不在宴會之中,那人便是她失蹤的大伯裴鈺。裴家、馭蛇,這兩個關鍵詞從方家人口中吐露出來,也難怪二伯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這事兒涉及到了方家,她該不該再聽下去?
正在猶疑,卻見屋內她那老父親仍不知收斂,一句話說了,還是跟沒說一樣,“二哥,醫聖方家的事,我敢跟你保證,絕對不是大哥所為。至於莊主之位,二哥若是有意,我便交給你,正好也卸下這重擔。”
裴輕舟眉頭輕蹙,感覺她爹有點兒反常。平日裡他再混不吝,也斷然說不出這種諢話,現在倒像是......誠心想甩下莊主的擔子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裴琳眼睛瞪得通紅,一把揪住裴琅衣襟,這一提,才發現過於輕鬆,像是在拎紙片似的。
怔忡片刻,裴琳這下子終於從憤怒之中找回些理智,察覺到了眼前這人的異常,急切問道,“三弟,你......你的身體,怎麼如此羸弱?”
聽了這句話,房頂上的裴輕舟也著了急。為了看清楚她爹到底如何,又摸出小劍去撬瓦片。
這次卻是有些慌神,瓦片照舊滾落,她一個沒輕沒重,雙手扣住時發出“格楞”一聲。
“誰?”冷靜下來的裴琳立刻作出反應,推門而出。
裴輕舟只好懨懨地從房頂縱身躍下,雙手乖巧地交疊在身前,垂首認錯,“二伯,是我。我本來是想跟我爹說午後的......”
還沒解釋完,裴琅悠悠地踱了出來。他的雙頰在明月的素光下,顯出一種病態的酡紅,不知是寒氣催生,還是樹葉映照,眉心隱隱有一絲暗綠閃過。
見到這樣的父親,裴輕舟的狡辯說不下去了,癟著嘴只道:“爹,你到底怎麼了?”
裴琅定定地亮著眸子,倏地失笑。屈起手指,一個爆慄彈在自家女兒的額頭上,“膽子真夠大的啊,連議事廳的瓦你也敢掀?我說怎麼站在廳裡一陣發冷,敢情是屋頂漏風了。”
裴輕舟氣得叉腰跺腳,“合著你的意思,你這菜色的臉,是我乾的?”
裴琅面不改色,輕巧地答,“對啊。”
“你拿我當三歲小孩子騙是吧?”裴輕舟突然對二伯的怒氣感同身受,乾脆來個硬的,一手拽住她爹的闊袖,另一隻手拉住袖下的腕子,“二伯,給我爹診診脈,看他到底藏著什麼貓膩!”
裴琳哼笑,答應一聲,也伸手來擒。
左右夾攻之下,裴琅好像終於慌了神,手腕一擰,掙脫開去,幻影似的晃了身子,眨眼間退了幾步,“不勞煩二哥,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