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帶著弟子回到金丹閣的時候,趙青松和林月婉也是剛到。

兩個人從望星崖上下來,料想是走得十萬火急。林月婉的裙邊兒卷著,衣襬沾著夜露和草刺球兒,也全然不理,著急地問,“輕舟,你再仔細瞧瞧,興許是看錯了吧?”

她指的是屍體的傷痕與小宣的兵刃契合的事。剛才裴輕舟為他們說明了情況,劍梅師父也肯定了這一說法,只是林月婉到底是位不諳世事的富家小姐,小師妹突然與兇案有了牽連,一時間有些發懵。

裴輕舟不忍多說,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又不容她不說,只能硬著心腸重複道:“林師姐,我聽說小宣與你也比過武,這道傷痕究竟是否來自她的短刃,你......你心裡也當有數才是。”

林月婉木然地望了望地上的屍體,情緒已然有些崩潰,再望向裴輕舟的時候,恍惚間覺得這平日裡天真活潑的師妹今日怎麼如此冷酷,說出的話也冷冰冰的,乾脆雙手捂住臉不去看她。

裴輕舟當然也不願相信此事與小宣有關,柔聲道:“劍梅師父已經遣了個師兄去尋小宣了,也或許當中有什麼誤會呢?”

趙青松眼見著心上人痛心,連聲附和道:“婉兒,輕舟只是說了傷痕的事實,並未認定小宣就是兇手,一切等小宣來了再說。”

幾位小輩正輪流安慰著林月婉,蘭芳遠遠地就聽了個大概,忍不住替這未經風霜的女徒弟默嘆一聲。走上前來,卻顧不上道出個安慰的話語,只說,“輕舟,人給你帶來了,有什麼話儘管問吧。”

亥時的弟子同樣是一青一玄兩色衣袍,大約是在路上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心裡的戚然都寫在臉上。

此時,裴輕舟有點兒手忙腳亂的。

這回遇上的事,跟前兩回都不一樣,身邊兒的同門教人殺了,可疑的仍然是身邊人,再加上得顧著林師姐的情緒,她感覺到自己的思緒像是打了死結的繩子一樣擰巴。

時間、目的、兇器、父親、師姐師妹,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盤旋,甚至在這不合時宜的時候,她想起了陸誠那一張桃花紛飛的臉。也不是別的,就是想問問,紫微大會的事情了結之後,他有沒有振作起來。

相似的事兒落在自己頭上了,才忽然理解了“感同身受”這四個字的沉重。

“兩位小道長,請問你們在子時交班時,可有什麼異常?”萬子夜見裴輕舟久不開口,知她難處,對亥時的弟子們行了一禮,替她將詢問進行下去。

“沒有。”青衣和玄衣的弟子均搖了搖頭。

“可見到過除死者以外的人?”

“沒有。”

“有。”

兩個弟子同時開口,說法卻不一致。玄衣的弟子皺著眉,小聲說著“你忘啦”,眼睛看過了青衣弟子後,快速地瞥了一眼趙青松。

青衣的弟子“哦”了一聲,為難似的咧了下嘴。

萬子夜正欲詢問,卻聽趙青松開了口,“他倆應當是看見過我,不過不在此處,而是在婉兒的院門口。我許久未見婉兒,今日知她回山,約了她子時去望星崖觀星。”

青衣弟子見趙師兄大方承認,這才說道:“交班之後我倆路過林師姐的門口,正看見趙師兄往裡走,我們還打了招呼。”

說罷,恐怕這外來的白袍少年懷疑趙師兄似的,又補充道,“金丹閣距離林師姐住所沒幾步路,我們走的時候子時的師兄還好好的,不可能是趙師兄!”

萬子夜點了點頭,又問,“你們可有見過小宣?”

“小宣師妹?沒有。”

眾人正沒頭緒,去尋小宣的弟子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這弟子臉色不佳,神情一片肅然,顧不上把氣喘勻,張口便道:“劍梅師父、蘭芳師父,我把小宣師妹的處所裡裡外外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她。她......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