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輕舟原是和衣而臥,倒不必耽誤時間穿衣,聽了劍梅道長的話,腳下生風,使出輕功“飛雲”,向金丹閣掠去。

夜風微涼,針似的紮在她的額頭上,皮下血管突突直跳。

這金丹閣不同於普通丹房,儲存的都是些珍貴草藥、丹藥,是以由道觀弟子輪番值守,每個時辰一班,一次兩人。

先不說道觀弟子怎麼會輕易教人殺了,冰魄草在這個節骨眼上丟失,讓裴輕舟的心裡蒙上一層陰雲。

她和劍梅道人一前一後到了金丹閣,只見一位板著臉的女道長皺著眉頭迎上前來,開口便是責罵,“劍梅,你又喝酒?你這老酒鬼這回坑死了人,滿意了?師父和師伯正在閉關,我們怎麼跟他們交代?冰魄草丟了,又怎麼跟裴家交代?”

說著,這女道長一閃身,指著地上兩具沒了生機的軀體,厲聲又罵,“老酒鬼,你自己看!這兩個是你內門弟子,你這當師父的不好好守著金丹閣,讓弟子枉送性命,你要臉不要?”

這話說得是有些冤枉劍梅道人,他雖掌管金丹閣,但弟子換班早已排好,又不用他全天盯著,誰能想到會出這檔子事。

只是他見弟子殞命,內心有愧,被訓斥得無法出聲。

兩名年輕弟子仰面躺在地上,看著大約是均被一招斃了命,面容上沒見著痛苦。

劍梅心裡卻是萬分痛苦。

要說這劍梅師父,除了嗜好喝酒,挑不出旁的毛病。他在道觀裡是出了名的心軟,內門的好些弟子都是他下山遊歷時撿回來的孤兒。

這殞命的守衛裡就有一個。孩子本就命苦,又死得不明不白的,怎不教人心折。

地上躺的,都是打過照面的師兄弟,裴輕舟心裡也不好受。

只是她不是頭回見這場面了,有過追兇的經驗,下意識問道:“蘭芳師父,可有兇手眉目?”

原來這怒氣衝衝的女道長,正是外門的蘭芳師父。她人至中年,面容雖不說是完美無瑕,但從內而外地散發著典雅氣質,也是一位脫俗的道家女子——如果沒有豎眉毛瞪眼的話。

蘭芳道人見裴輕舟發問,臉色緩和了不少,語氣歉然,“輕舟,實在對不住你,是我們疏於防範,才教天山冰魄草遭竊。”

裴輕舟搖了搖頭,“蘭芳師父,不必對我道歉。冰魄草對我固然重要,但眼下人命關天,須得儘快找出兇手。您且對我講講,這兩位師兄是何時遭人殺害,被發現時是何種情形?”

蘭芳哼聲道:“老酒鬼,你說。”

劍梅耷拉著眉眼在望自己的弟子們,鼻頭抽動了半天,恨不得把自己幾十年喝的酒都給吐出來。突然被蘭芳點了名,心裡激靈一下子,這才意識到得給弟子們昭雪。

“這兩個孩子,排的是子時的班。一個時辰後的丑時弟子們前來換班,這才發現他們已經教人給殺了。”

裴輕舟問,“丑時的弟子呢?”

劍梅道:“派他們分頭去尋青松和萬少俠了。青松這孩子心思向來縝密,叫他來幫幫忙。至於萬少俠……唉,讓你倆白跑一趟,空著手回去,實在過意不去。我想著當面跟他說明情況,再道個歉。”

裴輕舟道:“劍梅師父,我不打算就這樣回去。觀裡出了命案,又丟了冰魄草,我要留下出一份力。”

正說著,萬子夜隨著一名青色衣衫的弟子疾掠而來,見此場景,也是一愣。剛在裴輕舟的身側站定,又有一玄色道衫的弟子飛奔而至。

劍梅伸頭望了望,問道:“你趙師兄呢?”

玄衣弟子疑惑地搖了搖頭,“趙師兄不在房裡。”

蘭芳臉色暗沉一分,“老酒鬼,青松這孩子向來規矩,怕不是被你帶壞了,已經這個時辰,怎麼不在房裡?”

這時候,青衣的弟子突然一拍手,給沉思的眾人嚇了一跳。

見大家看他,青衣弟子知道是自己沒甚閱歷,想到事情一驚一乍,不好意思地“呃”了一聲,才道:“趙師兄今晨好像說過,子時的時候要去找林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