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輕舟躲在房間裡養了兩天身子,她不去找裴琅,裴琅也一反常態地沒來探望。

“子夜,你說,這次我爹會不會讓我氣壞了?”

裴輕舟的嘴裡塞著半塊栗子味巧果。好不容易嚥下去,又伸手去指桌上的果盤,巴巴地道,“真好吃,我還想再吃半塊。”

萬子夜坐在床邊,將手裡捧了好半天的藥盞遞了過去,溫聲道:“別說師父,我跟剛叔都讓你氣壞了。先把藥喝了,一會兒我去給你取個別的口味吃。”

裴輕舟紅唇一癟,只好接過藥盞,兩眼一閉,“咕咚咕咚”將苦藥灌進喉中,睜開眼睛的時候,正瞥見門口樑上掛著的一盞花燈。

花燈是一隻燕子,紙雕得玲瓏剔透,風拂過的時候,當真像是會飛似的。她醒過來之後,在院裡裡撿到這隻燈,一個飛身縱起,就將花燈掛在了樑上。

“我喝完了!”裴輕舟眨巴著杏眼,湊近萬子夜,“你彆氣,明年我跟你一起去燈會玩兒。”

她一晃頭,一根嶄新錦帶的兩端從髮間垂了下來。

苦澀的藥味混著一陣幽香飄來,萬子夜心裡微動,順著裴輕舟的目光去看燈,眼中一片柔和。

他也不是真的生氣,既然已經解了蠱,那比什麼都強。只是,還是忍不住道:“明日你若按時用藥,我便不氣。”

裴輕舟皺著鼻子,扭過身去,“藥好苦,我不想吃,你要不跟我爹一起氣去吧。”沒過片刻,又轉頭回來,說道,“我爹救了我,我是不是應該去道歉比較好?”

“比起你的道歉,師父應該更想看到你身強體健的樣子。”話剛說出口,便見她眸子裡水汽盈盈的樣子,無奈笑道,“若你想去,我陪你去便是了。”

“你只需站在門口等我,我心裡便可有些底氣!”裴輕舟粲然一笑,立刻翻身下床,還不忘從桌子上包了兩塊巧果,“給我爹也嚐嚐。”

沒想到,裴輕舟興沖沖地面對裴琅,聽見的第一句話是:

“你且出莊子去吧。”

裴琅抄手坐著,緊緊地盯著桌上的書冊,就是不抬頭,也就沒看見他寶貝閨女的臉色一陣青白。

過了半晌,裴輕舟顫聲道:“......爹,你要讓我走?”

聞言,裴琅迅速抬起頭來,見女兒臉色不佳,還沒意識到說錯了什麼,露出幾分焦急神色,“閨女,你怎麼臉色這樣差?是不是還沒調理好身子,那不急,等你身體大好了,再走不遲。”

裴輕舟跺腳道:“爹,我知道錯了,你怎麼忍心趕我走?!”

裴琅不解道:“誰要趕你走?我是讓你跟子夜替我跑一趟青城山,剛遣了裴剛去通知你,難道你沒見到他?”

這回輪到裴輕舟發愣,呃呃了兩聲,她實在沒法說,她是一路輕功飛馳過來,除非裴剛平日裡也在院牆上行走,不然肯定是遇不見的。

“罷了。”裴琅一見這副熟悉的心虛樣子,便知道這閨女準沒幹尋常事。

不過,他向來預設自家女兒在莊子裡橫行,也不追究,只道,“爹需要一味藥,叫做天山冰魄草。許多年前,我在青城山上學藝的時候,把這味藥放在那兒了。你替我跑一趟,問問你清訣師尊,如果這藥材還在,就給我取回來。”

饒是裴輕舟不愛讀醫書,也知道這味天山冰魄草極其名貴。傳言中,這種植物只生於雪山之巔,百年才可長成兩株,有葉而無花,葉似青劍,碧綠而鋒利。

先不提它的生長條件極為苛刻,就算是百年間,天山之巔真有此草長成,又有誰能登上山巔將它採下?

在那酷寒暴雪的條件下,不知有多少高手只為暖和身子,便耗盡了一生的內力修為。

若是她爹真有這本事,她到底幾時能超越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