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笑楓子和勞默不知道要在臨陽城中尋什麼人,這邊裴輕舟和萬子夜牽著馬,倒是見到了不少人。

臨陽城本就人口眾多,又正值落桃山莊召開紫微大會,此時,除去本地的居民和絡繹的行腳商人,在街上更是能看到不少年輕的江湖面孔。

那些年輕的俠客與俠女們,有的穿著錦衣華服,身後跟著家僕侍從,有的只著布衣短衫,孑然一身。但無論是世家高門弟子,還是寒門無名武人,個個神采奕奕,臉上盡顯自信與嚮往之神態。

看來紫微大會在他們眼裡,確實是個嶄露頭角的機會。

裴輕舟和萬子夜雖然並不是意在一爭高下,卻也被這蓬勃的意氣感染,不禁相視一笑,隨著湧動的人流,終於來到落桃山莊。

明日紫微大會才正式召開,沒想到現下落桃山莊門口,少說也有幾十人排著長隊。莊子設一木桌,有幾個人站在桌後,統一的打扮,衣領上繡著桃枝,看樣子是落桃山莊的門人。

幾個門人一邊詢問來客,一邊做著記錄,忙得不可開交。

“裴輕舟!萬子夜!”從人群那頭傳來極具穿透力的高昂聲音,那聲音中充滿著難掩的喜悅之情,彷彿在喧鬧中尋到了寶一樣。

聲音的主人面若桃花,眼也燦若桃花,誇張又賣力地高高舉起手臂,一邊喊一邊跳起身來,生怕裴輕舟二人看不見他。

那不是陸誠又是誰?

排隊的群眾中顯然有人認出這位落桃山莊的少莊主,自覺地給他讓出一條道來。沒了人流的阻隔,陸誠的身影逐漸清晰。

只見他穿得比上次在坡後村的時候正式許多,一件蒼藍十樣錦圓領袍,腰間綁著月白色蟠離紋紳帶,嵌著彩色的寶石,綰髮的小銀冠在日頭下熠熠流光,讓人一眼看去就知身份不凡。

不管旁人如何打量,陸誠始終目不斜視,快步地走來,先是不輕不重地擂了萬子夜兩拳,做不滿狀道:“好朋友,怎麼來得這麼晚,險些沒有看到你倆。”

然後轉頭看了看裴輕舟,立刻換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桃花眼梢快揚成了兩枚柳葉,嘴裡忍不住調侃,“哎呀,裴女俠!數月不見,愈加英姿勃發了,武功可是大有精進?”

裴輕舟不欲將修習新劍法的事情提前洩了底,故作神秘道:“到時候擂臺上見真章。”

三人邊聊邊走,陸誠許久沒見裴輕舟和萬子夜,絮絮叨叨地講個不停。

一會兒講起自己痛定思痛,苦練了一番槍法,一會兒又苦著臉問道,為什麼每次寫信都是萬子夜來回信,裴輕舟裴大女俠一天到晚在忙些什麼。

自打一同端了雞鳴幫,萬子夜也不由地將陸誠當作了自己人,面對他玩笑的責問,說話時便不再客氣,更似兄弟間的放鬆,“阿舟不喜歡看雞毛蒜皮的小事。”

“哎,你!這不是沒有你們在,日子過得無聊,只有些不打緊的小事可以講嗎!”陸誠翻了翻眼睛,“這是聯絡感情的途徑,你懂不懂!”

說罷,又丟擲媚眼去,“是不是,裴女俠,萬子夜這人是不是忒沒生活情趣。”

突然間,萬子夜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惡寒,僵了僵身子。

這陣惡寒倒不是來自陸誠,而是來自萬子夜的背後。

他猛地轉過身去,參加預選的隊伍中有一道逆著人流的白影,如白日裡的鬼魅般閃過,只在眨眼間就不知道隱匿何處。

萬子夜肯定這不是錯覺。方才有一道陰毒的目光射了過來。

是有人嫉妒他二人和陸誠的熟絡嗎?

萬子夜不敢確定。被盯上的瞬間,如芒刺背的感覺過於鮮明,不管裡面摻雜著何種情緒,那情緒必然是惡意而強烈的。

“子夜,你怎麼了?該不會是你不讓裴女俠回信,現在覺得愧疚,所以不敢看我的臉吧?”陸誠好奇地湊過頭來,被裴輕舟笑著拍開去。

收回在人群中逡巡的目光,萬子夜的雙眸閃爍了幾下,最終落在裴輕舟與陸誠笑談著的側顏上。

裴輕舟的嘴角噙著笑,為她添了幾分溫柔。當她笑著的時候,總有一股溫熱在萬子夜的胸中流淌著。

於是萬子夜放鬆了肩膀,也低低地笑了,回嘴了幾句。緊走了兩步,伴在裴輕舟身側,為她遮擋住可能投來的惡意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