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輕舟一開啟房門,便見裴子琢面帶憂色,“堂妹,劉捕頭,你們快看。”

順著裴子琢的指引看去,只見遠處兩排火光攢動,氣焰沖天,此刻已快進到村中來。

雖不知來者何人,裴輕舟卻預感不好,當下便與劉忠元對視一眼,幾人施展輕功上前,將來人攔在路上。

走至近處,幾人心中皆是一凜。

這群來人衣著粗鄙,表情囂張,口中罵罵咧咧,實在令人生厭。這裝束,這做派,可不正是雞鳴幫的風格!

再仔細端詳,舉著火把的人群中還有幾個熟悉面孔,不是日前跟隨藍老四左右的嘍囉又是誰人!

他們不是已經被綁在山中了嗎?怎會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此處?

火焰啪啪作響。火星子四下飛揚。

這群嘍囉比跟在藍老四身邊時更加得意。若昨日只是充個氣勢,當下可以說是打心底的自信,對報復裴輕舟等人勢在必得。

陸誠見到那幾人,心下也是驚疑,“喲,怎麼有幾個老熟人兒?真好,原來你們沒讓狼給啃了,我還擔心要給你們收屍呢!”

這少莊主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眉毛一挑,叫起陣來,“怎麼,還沒被我打夠?”

還不等雞鳴幫嘍囉們作何反應,裴輕舟先抬起腳輕踹陸誠小腿,低聲道:“他們這麼多人,氣勢洶洶的,你怎的還要叫陣!”

陸誠嘴一癟,正待說話,一個低沉邪佞的聲音從嘍囉們的中央響起,“原來是你殺了老四麼?”

嘍囉們聞聲自覺讓出一條路來,火光盛處,走出一人。

那人身材高挑,三角眉,吊眼梢,身穿暗金皮甲,腰纏雙扣褐色革帶,扣上各別一板斧,挺胸負手,用眼皮瞭一眼陸誠,皮笑肉不笑道:“嚯,老四實在是不中用,怎麼會栽在你這小娃手上?”

又輕蔑問道,“你是何人,報上名號,以後若是有人來雞鳴幫尋仇,我也好有個印象。”

“你不知道我是何人,我卻知道你是何人。”陸誠算是白挨裴輕舟一腳,嘴上仍不把門兒,

“你穿黃色衣服,系黃色腰帶,好似沒皮的玉米,又似光桿的高粱,應該就是黃老大吧?”

黃老大眼中精光乍現。

“老大,我知道他是誰,他叫陸誠!他說他是什麼落......落桃......”一個嘍囉見黃老大臉色一變,趕忙獻上殷勤。

只是這嘍囉話還未說完,竟感覺自己輕飄飄地飛在空中,定睛看去,看見自己沒有頭的身子留在原地。

但他已來不及驚詫這眼前怪異的畫面,便又感覺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永遠地失去了思考。

這名嘍囉再也不會知曉,就在他即將說出落桃山莊的瞬間,黃老大手起斧落,將他的頭斫斷了。

黃老大斷不能讓他說出落桃山莊來!

原來黃老大久等藍老四未歸,便帶人出了不鳴山來尋。今夜才剛到山中小屋,便見心腹兄弟慘死,手下盡數被綁。

站在屋前一地的狼藉裡,黃老大的臉也氣得蠟黃,負手質問道:“是誰敢招惹我雞鳴幫?”

那些剛被鬆綁的手下們,見黃老大額頭青筋暴起,腳一軟又都跪下身去,連話說也不利索,只道三個年輕人夜襲四哥,奪了他性命,此刻正在坡後村中。

卻沒說出三人中有落桃山莊之人。

藍老四是個算是個有勇無謀的武夫,才對陸誠不甚在意,黃老大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可與那莽夫不同。

他既張狂,又懂得忌憚。若是知道落桃山莊的門人在此,那麼藍老四死便死了,是決不會主動來找麻煩。

只是現下他心知麻煩已經惹上,退不可能再退,竟打算來一招揣著明白裝糊塗,假裝不知對面何人,給自己留下一手,日後也好有個說辭。

他日若是落桃山莊真來尋仇,黃老大隻要表演個一問三不知:“我何時殺他,我不知道他是何人,誤會,誤會”,或許便真叫他糊弄過去,避免結個強勁的仇家。

是以,今夜黃老大一出手,便先殺了自己人!是洩憤,是滅口,也是個震懾。

轉瞬便殺一人,黃老大的殺心平復許多。斧頭上瀝著血,滴嗒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