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殘燈孤影(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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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忠元坐在桌前入神。
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神態。
屋外是個多雲的夜,一路上也沒遇上任何雨水,他的眉眼卻好像被狂風驟雨澆透了,又潮又寒,若叫誰看了,那人心裡也定會生起溼漉漉的感覺來。
偏又時不時露出些苦笑。好似抓了十顆杏仁,在嘴裡猛地咬破了一顆苦的。苦杏仁十之有一,唇邊苦澀卻添九分。
總之,劉忠元的臉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當然沒有哭,當然也沒有理由笑。他只是迷惑、自責、懊悔,這些個要命的情緒,尤其是對一個捕頭來說實在誤事的情緒,讓他越沉越深。
自從來到坡後村,好像一直意外頻出,險些釀成大禍。
他的不作為,讓李老頭兒險些命喪藍老四之手,也是他的猶豫不決,讓裴輕舟等人擅自夜襲藍老四,險些枉送性命。
想到此處,劉忠元心緒難平,若是今日裴輕舟三人不敵藍老四,將年輕的生命斷送,他實在難辭其咎,哪裡配做一名捕頭。
那麼,他是從幾時開始做錯了呢?
是從面對藍老四的時候退縮,讓萬子夜這個年輕人出面承擔,還是本就不該帶幾個小輩來到坡後村,或是他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再關注柳伶人這個......
“篤篤”兩下敲門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劉忠元的沉思,他開啟門去,有些驚詫。
裴輕舟立在門外,籠著月華的清麗面龐滿是肅然,微微仰著頭,直視著劉忠元略顯慌亂的雙目。
兩人眼神交匯,不知怎麼,劉忠元感覺到,關於他的所思所慮,也許會從眼前的少女這裡獲得些啟示。
就在今夜。
或許可以了結在今夜。
劉忠元的臉不苦了,在一瞬間舒展了開,就如同初次見面時那樣親切,“裴女俠,你還有什麼事嗎?”
裴輕舟依然直視著劉忠元,不知作何表情,乾脆學了萬子夜經常掛在臉上的淡笑,“有些事想同劉捕頭聊聊,不知道是否方便?”
劉忠元側身將裴輕舟讓進屋來,請她坐下。裴輕舟跨過門檻,卻沒有動,一隻手抄在袖中,摸了摸隨身的短劍,“不必坐了,我同你說幾句話便走。”
“裴女俠請講。”劉捕頭見裴輕舟不坐,也不在意,自己坐在桌前,隨手剪了燈芯,讓屋子裡瞬間亮堂了許多。
“我們已經知道‘散功’是如何丟失的了。”裴輕舟看著劉忠元剪燈芯,火苗飄忽了幾下後重歸平靜,“也猜了猜是誰盜走了‘散功’,所以想向劉捕頭請教請教。”
“是嗎?”劉捕頭道原來裴輕舟是來向他討教些辦案思路,不禁莞爾道,“說來聽聽。”
裴輕舟將幾人的推論大致講了一遍,“我們認定,整件事裡,只有柳伶人一人可以盜得‘散功’。”
劉忠元一愣,倒真的思索了一番,“怎麼說來,柳伶人盜取‘散功’,反被‘散功’所殺,接下來若要重新調查對柳伶人有威脅之人,或是柳伶人想殺之人,無異等同大海撈針了。”
裴輕舟緩緩道:“也不盡然。”
“哦?裴女俠已經有了對策?”劉忠元聞言,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穿著粗布的少女。
雖然穿著舊衣,裴輕舟的氣質依舊超然,如一顆夜明珠般,不被黑暗所掩蓋,兀自亮起光輝。
她的眼神殷切,嘴角緊抿,此刻的神情,劉捕頭再熟悉不過,如同官差握著證據,即將與嫌犯對簿公堂。只不過眸子幾次閃爍,暴露出些許緊張來。
這讓劉忠元想起他第一次跟上司述職的情形,至今還歷歷在目,恍如昨日。那時他講話磕磕絆絆,好不容易將卷宗敘述清楚。所以眼下,他願意給這位小輩一些時間,便不多催促,等著裴輕舟開口。
裴輕舟幾度措辭,發覺不管如何打腹稿,也無法緩解接下來的話語,便乾脆直言,“柳伶人若是想要退隱江湖,對他威脅最大之人,便是幾年間與他糾纏不休之人。這人與柳伶人總是在同一處,柳伶人去哪兒,他便去哪兒,他......”
“那人便是我。”劉忠元接過話來,沒有絲毫怒色,反倒故意講得輕鬆,“你的意思是,因為我常年追查柳伶人,他煩我煩得緊,想將我除掉,沒想到反而被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