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老四手中已無刀,乾脆用肉掌硬搏,但此時身中迷香,哪裡還有氣力運功。

鑄不成銅皮鐵骨之軀,掌心即刻被槍頭貫穿,鮮血四濺。

“呵哈哈哈哈。”藍老四踏著沉重的步子,仰天狂笑,掌心的疼痛使他加倍嗜血。他看也不看陸誠一眼,只虎視眈眈地望向萬子夜,弓著猿背,像一座山似的向萬子夜逼近。

陸誠抽槍不成,反被藍老四拖著走。

同一時間,裴輕舟雙足踏空,持斷劍直刺藍老四的天頂百會穴。藍老四狂笑不止,再用左手去擋,斷劍穿透左手,淺入百會。裴輕舟棄劍疾退,踉蹌落地。

噗嗤——

一縷白煙從藍老四的頭頂升起。

“哈哈哈哈哈,今日就算爺爺我死了,也要拖你下地獄!”藍老四頭上溢血,流入眼眶,一張本就猙獰的臉更顯恐怖。

“萬子夜,快閃開!他瘋了!”陸誠好不容易將桃花槍拔出來,也是一個踉蹌。

萬子夜先以肉身護住裴輕舟,又用盡全力躲避下落樹幹,此時哪裡還有力氣閃開!

裴輕舟從地上拾起一柄嘍囉的鐵劍,清叱一聲,與陸誠一齊再上。二人左右夾攻,卻頻頻受阻。

藍老四鐵定了心要與萬子夜同歸於盡,雙手只打不守,任全身皮開肉綻,浴血又走了三步。

再有三步,他便能走到萬子夜跟前!

沒了刀,他還有手,沒了手,他還有腳,只要他還剩最後一口氣,必將用盡畢生內力,定叫萬子夜五臟俱裂,痛苦而亡!

只剩兩步!

卻不是藍老四再動,而是萬子夜忍痛上前一步!

萬子夜只覺得四肢百骸如萬蟲噬咬,胸中熱血燙的心臟發疼。一步之遙裡,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時刻,最後聚焦在裴輕舟的那張急切的臉上。

他絕不能死!

......

藍老四的眼睛瞪大了。

他不再盯著萬子夜,雙腿也再邁不開,而是用佈滿血絲的雙眼向下看去。

他的肚子上嵌著一把大刀,刀背上打著金環,此時金環受慣性晃動不止,叮叮啷啷地撞作一團。

原來是萬子夜在生死之際,雙手拔起藍老四方才擲出的金環大刀,忍住渾身的痛楚,又邁開一步,以雷霆之勢橫削進藍老四的罩門。

藍老四的腹部霎時血霧噴出,將萬子夜的白衣染得鮮紅。

“嗬......”藍老四與萬子夜面對面,兩人之間只剩最後一步,但這一步已如天地之隔,不能再如藍老四所願了。

他的臉上越發扭曲,似乎還想狂笑,張開嘴只有大團鮮血從喉中冒出,不消片刻,便仰面倒下,與世長辭。

金環大刀插在他的身上,被血浸了,再也發不出金光。

萬子夜的額上冷汗涔涔,衣衫早已溼透,見藍老四死去,終於堅持不住,虛弱地癱坐在地上。

視線朦朧中,裴輕舟扔了鐵劍,幾步向他跑來,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痕。

萬子夜咳嗽幾聲,虛弱笑道:“阿舟,我沒事。去看看藍老四死透了沒有,好不好?”

“叫陸誠去看!”裴輕舟哪管這些,撲進萬子夜的懷裡小聲嗚咽。

萬子夜恐怕把血跡蹭在裴輕舟的身上,想悄悄地挪動身體,卻被抱得牢牢的,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只得伸出手,輕輕地撫了撫裴輕舟的頭髮。

誰知道裴輕舟哭得更兇,不多時,萬子夜的胸口一片溫熱潮溼。

“萬少俠,你不行,我教你哄她。”陸誠從藍老四的屍體邊上躍過來,推了推裴輕舟,“裴女俠,別哭了,漂亮的臉蛋都哭醜了。”

萬子夜正要開口,懷裡傳來悶悶的聲音,“不許學他。”

裴輕舟手一鬆,從萬子夜的懷裡抬起頭來,胡亂地理了理頭髮,與萬子夜錯開視線,目光漫無目的地落在遠方,忽道:“天亮了。”

五更天過了,朝陽即將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