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琢沒想到裴輕舟的第一問,正是問到了點子上,臉上不禁露出讚歎的神色,心下對裴輕舟多出幾分認同,“堂妹聰慧,這一點劉捕頭特意對我們解釋過。”

頓了一頓,“柳伶人精通易容,原本既無人知他容貌,也無人知他姓名。但有人目睹過柳伶人的腰間有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銅牌,上面刻了一‘柳’字,之後‘柳伶人’這個稱呼才得以傳開。”

“這我知道,二伯已經講過。堂哥是說,死者身上有這塊兒銅牌?”聽到此處,裴輕舟問道。

“正是。”裴子琢繼續道,“經劉捕頭查訪、確認,這塊銅牌確是屬於柳伶人的無誤。”

“那麼,眼下只剩下一個問題,是誰殺死了柳伶人。”萬子夜道。

“是,也不是。”裴子琢搖了搖頭,“子夜涉世未深。”

“我們不是要找兇手?”裴輕舟和萬子夜不明所以,等著裴子琢繼續說下去。

裴子琢繼續道:

“我們裴家不是捕快官差,且與柳伶人素日也並無交情。因而,只要查清‘散功’從何洩露,洩露了多少,知情人有多少,再加以處理,此事便算了結了。至於柳伶人因何而死,被誰所殺,與我們......無關。”

裴輕舟聽罷,皺起一對秀眉,“二伯說官府不欲摻和江湖恩怨,我們也不管,那柳伶人豈不是死得可憐。”

“不是不管,”裴子琢慎重地斟酌了片刻,開口道,“柳伶人雖說是賊,但也是義賊,做了些好事,頗有些人望,既能解決裴家危機,又能為其昭雪是為最好。”

言下之意是,在有限的精力下,做不到最好其實也無所謂,總歸要以裴家的利益為先。裴子琢害怕裴輕舟反應過激,自然是不會點明真意。

他雖然與裴輕舟說話時頗為緊張,但到底擅長與人言談,話只說一半,企圖先安撫住了裴輕舟。

可裴輕舟哪裡還是小孩子,三言兩語的,根本唬不住她。

她難以認同,卻也知道裴子琢所言,皆為裴家利益著想,在方便的條件下,給機會替柳伶人伸冤,已經是讓了步,因此不再多爭辯,心裡卻有了自己的計較。

正義不該被利益掩蓋,要她得知一方義賊無端喪命卻置之不理,實在有違她的作風。

待到追溯“散功”之時,一定要讓柳伶人沉冤得雪。

裴輕舟打定了主意,暗暗地攥緊了拳頭,垂了眸子,不再去看裴子琢。

裴子琢見裴輕舟不再發難,以為自己的言辭奏效,趕緊轉移了話題,生怕裴輕舟細細琢磨後明白過來:

“堂妹,這次盤點秘庫我可放心交於你和子夜了。如若‘散功’並不是從分莊的秘庫丟失,便可商議下一步的追查。”

見裴輕舟安靜地點了點頭,裴子琢放心不少。

不過裴輕舟打的什麼主意,瞞得過裴子琢,卻瞞不過萬子夜。自小裴輕舟便是直言直語的性子,若是突然不吱聲了,那必然是在心裡盤算個大事。

果然,等裴子琢起身出了門後,只見裴輕舟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還不等她說話,萬子夜早已心領神會,低聲笑道:“你既然決定了,我當然要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