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

天壁之下的某處,幾天前震下來的厚厚積雪,突然“砰”地一聲雪霰四射,炸出一個一人多高的洞,洞內走出一位濃眉大眼的少年,還有一匹通體雪白的、高如小牛犢子一樣的,狼。

正是吉祥與恢復常貌的古斯卡。

一人一狼剛離開,雪洞便轟然塌下,變得於別處一般無二。

“低調點,走下去,先回古安認認人!”說話的是吉祥,一邊說一邊還伸手拍了拍古斯卡的頭。

古斯卡一偏頭躲過,沒有理吉祥,率先踽踽而行。

“你得走在我後面——做狗要有做狗的覺悟!”吉祥冷聲道。

古斯卡聞方呲著牙一皺鼻子,但是很快斂去,而是掉頭走到了吉祥身後,坐下等吉祥先行。

吉祥把手按在古斯卡頭上,道:“我算是救了你的命,還給了你神格,而且只要你離開我的視線和感知,你就是自由的,而且……我還給你找了個大靠山,我覺得作為一條狗,你應該感激我,而不是記恨我!”

“我不是狗。”

“那你就拿出你的狼性來!”吉祥道,轉身向天壁三部駐地方向走去。

古斯卡呲了呲牙,但是最終還是忍下,默默地跟在吉祥身後,一路回到了古安。

在吉祥的預想裡,以科傑薩滿五旋天境界的破壞力,古安應該是一片戰火狼藉的樣子才對,甚至,古安不在了他也不會感到驚訝。

但是讓吉祥意外的是,古安莫昆除了駐地四周積雪多了些,居然絲毫沒有戰火的痕跡,所以撮羅子一如幾天前離開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

更奇怪的是,莫昆中一個人影都不見,只有幾條看家的老狗汪汪了幾聲,但一見是吉祥,特別是吉祥身後的古斯卡,立刻一個個夾著尾巴溜了。

莫昆上沒有人,但是每個撮羅子中的火塘卻燃著,再加上看家狗的反應,證明前一晚還都有人正常居住,只是剛剛離開而已。

但是人都去哪裡了呢?被木勒的人抓走了嗎?

吉祥繼續往前走,直到走到莫昆中間的神堂處,方眼瞳一縮——他看見神堂前的託羅神杆下,血跡殷殷,赫然是剛剛殺牲獻祭過!

吉祥呆了。

“吉……祥?”一個聲音怯怯地從身後傳來,吉祥聞聲大喜,猛然轉頭一看,正是少女瑪拉依。

瑪拉依看清了人,立刻撲了過來,一把把吉祥緊緊抱住,又哭又笑。半晌才道抽噎道:“我以為……以為你死了呢!”

好容易安撫好少女的情緒,從少女口中,對比著古斯卡那裡得來的資訊,吉祥也總算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經過。

其實科傑薩滿出手控制古安,固然有私心也有洩憤之意,但最大的目的,還是在為木勒考慮,想借此機會吞併古安發展自己的實力。

這種想法在他看來,對木勒固然是一個大機遇,但是對古安也是一種恩惠。

因為在獵民的神龕故事中,扣香被血祭的獵民,最好的結局就是被敵對部落擄走人口,成為部族中類似奴隸的存在,一旦祭祀有人牲需求,他們便會第一時間被送上祭臺。

而木勒吞併古安,則不會有這種擔心,因為木勒與古安的姻親關係,古安中存在有很多有木勒血統的族眾,木勒中也有許多有古安血統的族眾,雙方血脈交融,合則為一體。

當然,還要以科傑薩滿這一系為核心。

但不管怎樣,他都認為古安人應該感激他,他也有信心說服古安人聽從自己的安排。

他的計劃是,首先把與木勒有姻親來往的女人、以及有木勒血統的人篩選出來,說服他們站到自己這邊。這部分人要佔古安人口的二分之一以上,所以自己直接就可以取得大多數人的支援。

有了這部分人做傍樣,第二步再把與伏敇莫昆相關聯的人篩選出來,說服他們加入自己的難度也不大。

經前兩步篩選,剩下的人就全部是天壁三部以外的血脈,除了幾位來自白石宗主部血脈異常尊貴、不能擅動以外,其餘的人大約還有三十餘人。

所以第三步,就是以這些人作為這次瀆神血祭的犧牲品,按薩滿神國的要求,推上祭臺,舉行贖罪祭儀。

然後順理成章地說服伏敇,恢復天壁的人牲祭祀傳統。如此木勒在壯大自己的同時,必將還會受到薩滿神國恩寵,到時在木勒的帶領下,天壁恢復百年前的榮光,指日可待。

親情是這個時代的聯絡紐帶,打親情牌確實有效,木勒科傑乘亂控制古安後,前兩步計劃實施的十分順利,很快就安定了古安,就連古安族長阿婆,也沒有激烈地反對。

這給了科傑很大信心,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在古安男性獵民回援前,把生米做成熟飯,到時也就由不得聞鷹一眾人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執行第三步計劃時,卻翻了車——他竟然遭到了堅決的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