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記憶之門

由於時速很快,好像自己沒行駛多久下了高速,中間還出現了一個小狀態。

由於高速路要收費,而自己卻什麼都沒帶,因此將一直放在車座後面收納袋中的駕駛證壓在收費站,這才放行,我都不知道之後怎麼回去。

下了高速又是沿著寬敞的公路漫無目標的轉悠,我並不知道哪裡是風景區,即便知道身上也沒錢買門票進去,於是只得沿街慢慢的開,望著車窗外哪個城市都差不多的高樓大廈,並沒什麼特別之處。

我有些沮喪和後悔,覺得不該來這,因為什麼都沒帶也就什麼都幹不了,如果車裡沒油了,連這樣開車瞎轉悠都不能了。

忽然一座叫“湘約”的酒樓映入我的眼簾,是一座挺大型的酒樓,湘約。好有詩意的名字啊!似乎有點熟悉,可又想不起來在哪裡出現過。

然而下一秒卻像記憶之門突然被開啟了一樣,也把自己嚇了一跳。我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我……我怎麼會出現在他所在城市呢?那家酒樓不正是我那年來看他,並企圖求他回頭,他那晚帶我去吃飯的飯館嗎?只不過那時還是一家稍顯簡易的兩層飯館,而現在則是一家豪華大型的酒樓了。

原來江城我是來的,並留下了最傷心痛苦的往事。然而今天我為什麼又會出現這裡,難道你還想像那次一樣來挽回他嗎?我幾年前都沒能挽回他,現在更不可能了,他都要結婚了。而且我也不可能再去挽回他,我剛才都沒想起他來,他不過是我一段太遙遠的記憶,遙遠到自己都想不起來,不然我不會過來的。

我想原路返回,於是加大油門調頭往回走,可是走了幾圈,卻好像都是原地打圈,看來現在真的迷路了。

明顯天色已經暗了,路燈和各高樓大廈及商鋪的各式燈都早已亮了起來,像這個季節現在應該有七八點鐘了,而我卻仍舊在這裡轉圈,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沒有手機導航,也無法打電話求助於朋友同事,甚至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面對這樣的困局,我又一次淚如雨下,這次不是傷心也不是委屈,而是身處異地的焦慮與窘迫。

由於沒有下意識的將車移向路邊,就這麼在路中間停了下來,甚至後面的車在拼命的按喇叭,自己都沒有聽見,仍沉靜在哭泣之中,直到人家過來氣憤憤的來敲我的車窗玻璃,我才停止哭泣抬頭看,雖然路燈再亮,也有種朦朧的感覺,可還是能看清那人身材很魁梧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嚇得我急忙道歉並搖動檔杆啟動。 那人可能看我態度很誠懇,又是滿臉淚水,所以動了惻隱之心吧?並沒說什麼就依然往後面去。可我滑多遠又停了,還推開車門站出來叫住了他:“大哥,”我本想問回蓉城的路怎麼走?可是卻鬼使神差的問出了這樣的話,連自己嚇了一跳,也不知道怎麼還記得那個小區的名字。“你知道金,金輝那個小區,……怎麼走嗎?”

“哪個金輝小區?”他回頭問,手邊拉著車門。^^

我正要糾正,卻聽見車裡的女人說,應該是他老婆吧,“就是我們小區後面那個老式小區,去年就說要拆遷了,今年這個時候還沒動靜,估計今年也拆不了,反正還有很多打工者住在那裡。”

魁梧男人坐進車裡去繫上安全帶,邊笑道:“你又不是城市規劃局長,這要你操什麼心哪?”忽然他又把車門推出一點,並探出頭來叫我:“誒,美女,你要去哪幹什麼?那裡好像挺髒亂差的,住在那的人都沒什麼素質,你一個美女,還開著車。這樣吧,你要過去就跟上我們的車,到地方我指給你,你自己過去就行了。”他說完見我仍猶豫的站著沒動,就蠻不耐煩起來:“哎,小姐你到底走不走啊?不走也把車挪開呀,後面都排長龍了,還拼命按著喇叭,你是聾子還是瞎子啊?真是的,要不說女人別開車上路呢。”

聽到這有些刺耳的聲音,我這才驚醒般的“哦”了一聲,急忙 鑽進車裡,順手拉上車門再繫上安全帶,轉動鑰匙,搖動檔杆上路,隨後我看見他們那輛黑色小車已超到前面去了,還看見他朝後面揮一下手,我明白他是要我跟上他的意思。

看來也是個熱心腸的人,可我卻不怎麼想跟上他們。

我現在連他那時住的幾棟幾號房都記得清楚,彷彿昨天一般。

我只希望他早就搬離了那裡,畢竟他現在也有車了,也算是比較成功了,那裡幾乎幾年前就很破舊了,他可能不會再住那裡,說不定新房都裝修好了,兩個人搬進去同居了。之前聽大誠的口氣好像說今年國慶或元旦就回去領證,再過來辦幾桌什麼的。

可我弄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還去那裡幹嘛?他不在那沒必要去,他還在那兒似乎更不能去。

然而我為什麼仍然跟隨著前面那輛黑車呢?我為什麼不轉向別的方向?或許我只是想要有個方向,有個地方可去,不要盲目的亂竄,也許我只是去那個地方,反正他早就已經搬走了,不會遇到他的,也或許我只是想要找個安靜的停車的地方,讓自己在車裡好好休息休息,今天這一下午實在是太累太累了,尤其是心。

不知走了多遠,前面的車閃著光停了下來,那個人將前半身探出車窗,手指向前面的路口:“前面進去左轉,再走七八百米就到了。”說完就縮回車裡走了。

我站出來都沒來得及說聲謝謝就見它直走過去了。

其實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開進去,還是越過斑馬線直走過去,直走過去又會是哪裡?又會是什麼結果呢?走進去又有什麼結果呢?

淚水又一次湧了出來,一陣風吹過感覺它都在飄,今天這身白色開肩上衣,都是紗質長袖,下面也是包臀咖啡色中長裙,可剛剛那陣風颳過,我還是微微顫抖了一下,忙又鑽進車裡,我還是駛進了路口。

其實那天我應該就是在這個路口被他叫醒的,問我訂的旅館在哪?我說沒有,他才把我帶到他住那個小區,不然他都不會告訴我他住那的。

到了小區門口我並沒做什麼猶豫就進去了,因為我怕自己又忍不住眼淚,我記得那天他就是在門口蹲下來將我背到他四樓的房間裡的,那時還是冬天他都累得滿頭大汗。

我不知道這都四年多了,我怎麼還像昨晚剛發生一樣?

小區裡面的停車場上也停了不少小車,與幾年前正好相反,幾年前是摩托車多過小車,現在則是小車多過摩托車,看來大家都發達起來了!不知道這麼多小車裡面有沒有他的?

我本來決定不下車的,就在車裡呆一晚,明天再想辦法回去,大不了到路上借別人手機讓大誠,或劉成過來接我一下,並拿回我的駕駛證。朋友不就是用來麻煩了嗎?雖然挨不了他們一通抱怨,但也認了,誰讓自己什麼都不帶就跑出來,還跑這人生地不熟的江城來。

他們肯定會問我想幹什麼,也肯定會說他都要結婚了,我到底想幹什麼?不過我並沒有去找他,或讓他碰到和遇到,所以我可以狡辯說,我去旅遊和散心的,江城又不是他一個人的,我白玫梅去那裡旅旅遊、散散心都不行嗎?

我本來是這樣想的,連對面小娟他們的抱怨如何應對都想好了。然而趴在方向盤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其實也有點害怕睡著,明顯這裡魚龍混雜,看見經常有人喝得醉醺醺的,手裡還提著酒瓶出入。

我當心自己睡著了,萬一來了壞人怎麼辦?所以最後我竟然又鬼使神差的下車跑到了他過去住的B棟412號房。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此時關於他的一切都記得無比清楚,可我似乎並不希望他還住在這裡,只希望他早就搬離了這裡。我不是來見他或打擾他的。我或許只是來緬懷自己與他的過往和回憶的,儘管那回憶也是對無比痛苦和心痛的。

牆壁上果然比幾年前更加破敗了,有的樓層的樓梯上連燈都壞了,只能摸索著上樓,從一樓到四樓寫著大大的‘拆’字。

我站在房間的門口沒有敲門,也沒有張望,漸漸的高跟涼鞋站得我腳很疼,也站乏了,便把鞋踩掉扔在一旁,背靠在門上,漸漸滑落蹲坐在地上,最後幾乎睡著了。我不知道里面有沒有別人租住。如果沒有,我真的很想進來睡一覺,這裡實在不是睡覺的地,時不時有人從這經過用奇異的目光看著我,還好在樓道沒人起什麼歹意,可能我正是覺得這裡比在車裡安全些,因此才上來的吧?也不知道我在那裡坐了多久,天色又有多晚了,反正我沒帶手機也不知道晚上幾點了,應該挺晚了吧,總之沒有之前那麼多人走動了,樓道里也安靜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