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在車上》(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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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土埋半截的人哪,哪還打得了工啊?是家裡就快要添丁加口啊!!我兒子讓我過去照看小孫子哪!”她說這些時,那神情就好像她是這天底下最幸福、最自豪的人一樣!大家都投來羨慕的目光。我忙恭喜她:“您老好福氣啊!!”
“其實也沒什麼福氣不福氣的,人人都會有這個時候的。以後你結婚生孩子時,你爸媽也會是這樣的,等將來你的孩子長大成人了,他們結了婚生了孩子,你也是這樣哪!也會有這種福氣呀!你們大家都會有啊!”說這話時,她已經不是對我一個人,而是對我們大家說的了。
我覺得這位阿姨說得還挺有哲理的。我在想,如果哥哥還在父母身邊,他今年也有二十五歲了,也一定結婚生子了吧?那父母也一定會像這位阿姨一樣的。也會是這樣的神情、這樣的高興、這樣的幸福啊!!可現實呢?年近五十的人哪,卻還要承受著思念之痛、思念的煎熬。而我又這麼的不懂事,這麼的任性,竟然瞞著他們偷偷的跑出來,他們知道了肯定傷心死了,哎。想著不知不覺長長的嘆了口氣,還是別想了,越想越難受,越不安。這樣想著的時候,把兩隻腳又放到鋪位上,跪著趴在窗前。本想看看窗外是個什麼樣的景緻以及路邊指示方向的路牌,想知道到了哪啦?可遠處的山和所有景物都很模糊,並極快的向後移,根本看不清楚,也不見有什麼路牌。我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別人:“這應該是到了南方了吧?”
沒想到此言一出,人們都驚愕的望著我,而更多的人則看著我微微發笑,其中我上鋪的小夥還把頭探下來笑著說:“我說這位美女,你就沒學過地理嗎?這才在京廣高速郴州段,才走了十幾公路里。你以為你在坐飛機呀?就是你有錢坐高鐵現在也沒這麼快哪。”
我只是黑著臉抬眼瞪了他一下,就又躺下了,心想:“還是不說話的好,省得讓人笑話。”還是那位阿姨見我沒說話,替我說他了:“人家第一次出遠門,還是一個人,哪知道這麼多,你第一次出來就知道哪到哪了?”
“既然是第一次出來就應該跟一個有經驗的熟人一起走。你以為這天下真的無賊呀?那賊可多得很哪,簡直“防不勝防”哪!”小夥學著範偉在《工夫》裡的臺詞,還扯著東北腔說著。讓大家都忍俊不禁起來,我也笑了一下,心裡在盤算著什麼時候能達目的地。從家鄉到郴州走了這麼久,那從郴州到廣州,從廣州到蓉城又要多久呢?等等,想了一大堆。時不時也朝大家望望,有的在互相聊著天,有的也像我剛才一樣在睡覺,還呼呼的打著呼嚕。有的呼嚕聲還很怪異。有的則在玩手機,什麼聽歌啦,上網啦。有的則在看書、看雜誌。還有的甚至在給孩子餵奶。人們看到這一幕恐怕敬佩母愛的偉大,母親的偉大!當然也有像我這樣望著車頂發呆的,有時別人躺下了,也能看看電視,或是坐起來看看窗外。由於外面溫度低,而車內有空調,人又那麼多溫度自然是高得很,所以窗玻璃上佈滿了水滴。於是無聊的我坐起來,竟用手指玩起了水滴,摸著水滴在上面寫字畫畫了,一會兒就把這格窗戶畫滿了。由於那窗玻璃上滿是灰塵,把手指弄得黑黑的,又從衣袋裡拿出紙巾擦了擦。然後嘴湊近玻璃哈著氣,剛才寫的字、畫的畫,漸漸模糊起來,等全部模糊之後又開始寫字和畫畫。
這次抄了一整首唐詩:
日照香爐生紫煙,
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銀河落九天。
還佩上畫,只是沒安排好,那詩佔地方太多了,所以畫沒怎麼畫完就沒地方了。於是又洩氣的躺下了,又想到畢業這半年多來,除了有時候畫一些風景和一些人物素描外,幾乎沒怎麼唱兒歌和背古詩等這些幼師的基本工作了,有些東西幾乎都不大會了,如果運氣好的話,很快就能從事這個我喜歡的工作。想著心裡不覺有點著急了。心說:“得趕緊來溫習一下下吧,不然真的要忘了、不會了。”想到這,又一股腦兒坐起來,哈著氣。這次先畫畫,再佩上古詩:“床前明……。”忽然覺得有些怪異,在這車窗上溫習功課!明明是無聊之舉,卻要扯到專業上來,自己都覺得好笑。
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我就感覺有點難受和嘔心,而且越來越厲害和嚴重。感覺胃裡的東西正在往上走,要出來似的,於是我忙躺下來,可沒一點作用,仍舊很難受。我很自然的想到是不是剛才吃得麵包有什麼問題?或是自己病了?沒有想出答案來,胃裡的東西就已經冒到嘴裡來了,趕緊坐起往地上吐了一大堆。旁邊的人都很厭惡的看著我,過道上的人更是連忙向旁邊移了移,其中一個帶孩子的女人還責備的說:“怎麼能吐這裡,這別人還坐呢?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地方。”
我難受的連連道著歉:“哦,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是病了,還是吃壞肚子了?剛剛還好好的。”說著拿出紙巾來擦嘴。聽我這麼說。她的情緒才有點緩和。
另一個說:“是不是暈車呀?從沒坐過這麼長時間的車吧?我第一次坐也吐得不行。”她這一提醒,我才明白自己這是在暈車,並不是病了或是吃壞肚子。
我看著她問:“那你怎麼辦呢?”
“怎麼辦?能怎麼辦?等到下了就不吐了唄。你還好一點,先還睡了幾個小時哪,我那天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吐到下車。”另一個介面說:“不是暈車藥賣嗎?聽說吃了就不暈了。”
“那也沒什麼用,要看個人的體質。”
“是啊,還是帶個袋子最好。”說著她遞過來一個紅色的塑膠袋。
我忙感激的接過,對她說聲謝謝。她則不以為然:“有什麼好謝的,不就是個袋子嗎?”
由於剛才吐出來了,心裡舒服多了。於是躺下來,本以為好了,可沒過多久,又難受了,隨即又吐。這次吐在塑膠袋裡,吐得更多,都吐了早上還沒及得來消化的炒粉。心想把胃裡的東西全吐了,沒什麼可吐,總不會再吐了吧?可又時常覺得口渴,渴得很。於是只好又喝水,然後又吐出來。如此迴圈著直到下車。感覺自己二十年來都沒有這麼難受過、虛脫過、虛弱過、乏力過。有時實在難受了,甚至會想自己是不是會死在這車上呢?也會想到說,這是不是瞞著父母而偷偷跑出來的報應呢?總之在很難受的時候,我什麼悲慘的事、不好的都想到了。而一但感覺好些了,又會往好的方面去想,說:“這下好了吧?不會再那麼的難受和吐了吧?”在這之後的七八個小時裡,我的暈車都是時好時壞,到後來吐的幾乎全都是剛喝下去的水了。一次也就一口,但吐出來的卻仍然不少,而且很難受,好像整個內臟都在往上卷一樣。
大約下午六點時,人們說南方到了,像不少的人一樣我也坐起張望了一下,只是我並不像第一次來的人那樣,顯得十分新奇和興奮,因為自己太虛弱、沒力氣,而且我覺得反正來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還是省省力氣等下車的時候用吧。不過也還是感覺到了一點都市的氣息和繁榮吧?
這此後時不時的就有人下車了,司機也會提醒道:“某某地方到了,要下的人就趕緊下啊。”於是車裡漸漸的沒那麼擠了,雖然也有人上來,但比起下去的還是少了很多。反正這一路上,司機都把自己的長途汽車當成了街上的公交車,總是有求必應,也不管車裡多麼擁擠和超載多麼厲害。有一次他老遠就看到了交警在那兒檢查,他竟然讓一部分人先下車,在什麼地方等著,結果他順利的透過了檢查。
我看著笑笑,心說:“現在的人也真夠聰明的,各行各業都是有自己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啊!”轉而又覺得自己也挺聰明的嘛,謊話連篇的騙過父母跑到這南方來了嗎?不知他們現在在幹什麼?哦!我怎麼忘了?他們還等著我的電話呢!想著我立馬拿出手機就要撥家裡的電話,可看看這麼多人不太方便講話,因為我還沒到目的地,還不想跟他們說實話,以免他們過早的擔心和傷心。於是我向爸爸的手機發了條資訊:“親愛的爸、媽!在吃飯吧?我也在吃飯。我手機快沒錢了,所以就不打電話了,總之我很好,你們不用為我擔心哪!”寫完就立即傳送出去,但卻一直不見爸爸回覆,也沒有接到他的電話。也許他們覺得我都說了自己很好,那就是很好啊!不需要再打電話了,而且爸爸不太會打字,以前有什麼重要的資訊都是我幫他打字和傳送。我這樣想,雖然心裡仍有疑惑,但我也只有這樣想,這樣安慰自己,不然心裡會七上八下、胡思亂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