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甘九,大雪。

“西蜀將軍霓凰,班師回朝了!”

盛京城裡,一名稚子竄走大道小巷,歡喜的叫喊著。小童的聲音驚醒了早已休息的盛京中人。城內紛紛點燃燈火,一座城頓時燈火通明。似是在回應這歸來的大將軍,為她引路。

熟睡的眾人,揉著惺忪的眼睛,裹著寒衣紛紛踏出府邸,叫住還在走街竄巷的小童:“喂!稚子,你說霓凰將軍回來了?在哪兒呢?”

“是啊,這女將軍打了勝仗回來了,我們可得瞧一瞧。”一男子面色紅潤,眼中透出一絲欣喜。

站在他旁邊的男子附和道:“是啊是啊,這霓家除非詔令從不踏入盛京,平日捷報都是他人送回,這回怎地親自來盛京了?”

稚子伸手指了指城門口:“就在城門口,若是晚了可佔不到好位置了!”說罷,稚子便繼續朝前跑著,邊跑邊繼續喊著“霓凰進京了”

宋家尋著聲,從大門府邸內走出一位裹著棉服的男子,搓了搓凍得通紅的雙手。

霓凰回來了?她不在西蜀,回京做什麼?

只見他沉思片刻,裹緊了身上的棉服,迎著風雪朝城門口走去。

此時城門口早已被人圍得水洩不通,而城門口始終沒瞧見那位班師回京的大將軍霓凰。

大地一片銀白,躍身城池的飛雪如柳絮般洋洋灑灑,最後白了頭。也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來了來了”

眾人紛紛朝門口望去,只見一女子騎著匹白色戰馬,身披紅色大氅,頭髮隨意用一根絲帶高高束起,常年打仗,風吹日曬,導致面板有些小麥色。不過這種膚色倒是很健康,與盛京中的閨閣小姐雪白肌膚不同,倒是別有一種韻味。

眾人本以為會是大軍壓境,沒想到霓凰身後跟著個俊朗公子,穿著戰袍,安安靜靜的跟在身後保護她的安危。身旁還有一個帶著面紗的男兒郎,不過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整個人嚴絲合縫。

霓凰一現身,城內圍著的眾人唧唧喳喳跟身旁的人八卦著。一時之間,安靜的京城瞬間吵鬧不已。連帶著看家狗也開始亂吠。

男子跺著腳遞給與他一同前來的同窗好友張全一個暖壺:“她回來是......?難道那江湖術士所言非虛?”

張全壓低了聲,喉頭一滾,吐出那句:“凰之皇者,必浴血重生,天將大劫......”

“噓,你可仔細了些,這話可不能被旁人聽見。”男子將手揣進胸口,往四周打眼一瞧,發現沒人注意他們,復又開口,“說是進京領賞,可誰不知道陛下覬覦霓凰的兵權和鳳凰軍,藉著賞賜讓她回京,這次估計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這將軍都不坐鎮軍中,軍心潰散指日可待......”

張生是國子監監生,自然明白這其中要害,將暖壺捏緊了些:“那陛下此次是?”

男子白了張全一眼,好歹和自己做過同窗,現下還是國子監監生,怎麼腦子這般不靈光:“這盛京早就傳出這霓凰將軍心思不淨,鳳凰軍......遲早要反。你說陛下能留下這個......”

張全張了張嘴,他瞧了眼馬背上笑眯眯的霓凰,風姿卓越,好生威風凜凜,誰說只有男子才能令軍打仗?

人群中突然躁動不安,只見一架馬車飛馳在官道中,衝撞了許多還未擺攤的鋪面,本圍在一旁的人群,此時被嚇得是縮在一旁,只留下霓凰的車隊大大咧咧的敞在大路中間。

霓凰騎在馬上,抬眼望去。馬車裡的坐著一名正在駕馬的男子,駿馬失控,不聽使喚的正到處亂闖,只見那男子面色慘白,慌亂不已,正大喊著救命。

“他來了,霓凰,你會怎麼做?”身旁的齊裕隔著面紗,看不清神色。

此刻坐在馬背上的霓凰眼神透著一絲反感,她沒回答,只是安安安靜的坐在上面,似乎並沒有出手的打算。因為在這個世上,沒有誰能比她想要這個人死,顧清明啊顧清明,你真是罪大惡極!上一世也是用這個計謀讓她一步步陷入他一手緞織好的夢境,可是你忘了,我是從地獄裡爬回來的鬼,來向你離魂索命來了!還妄想故技重施,真是天真可笑!

原本她想就在此時將他殺了算了,可轉念一想,若是讓他死得這般輕巧,那這一世她回到這裡,又是為了什麼?想到此處,霓凰飛身上前,跳在失控的馬車上,雙手握住男子此時抓緊的韁繩上。

霓凰十分厭惡與他身體接觸,忍不住的想幹嘔,想遠離這個讓她失去所有的男人,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只有按照顧清明之前的計劃,才可以保證不出紕漏。她看了一眼以為自己計劃得逞,嘴角掛著絲笑意的顧清明,十分不屑:顧清明,你不是享受權利嗎?我就親自將你送上去,再將你拉下神壇!既然你親自送上了門,那麼我就順著你的計,一點一點將你心肉撕開,將你陰暗的蛆蟲全部暴露在陽光之下!

霓凰將韁繩牽緊,依著上一世的法子,果斷抽出一把匕首將韁繩隔斷,抱著顧清明從馬車上跳了下去,韁繩割斷,馬脫離了掌控,馬車失了控制撞在牆上,四分五裂。

沒有一絲猶豫,霓凰立馬翻身上馬,掏出弓箭,一箭將跑遠的馬射殺在面前。鮮血四濺,染紅了半邊銀白大地,一條活生生的馬就這樣被射殺,其他閨閣女子早已捂著眼睛,心驚膽顫。而霓凰像是沒事一般,好像剛才發生的事情是她平日吃飯睡覺一般平淡從容。

被救下的男子瞥了眼死去的馬,轉頭笑眯眯的看向馬背上的女子:“多謝姑娘相救,還請告知姑娘閨名?”

霓凰壓下那股噁心,說了句:“霓凰。”

“我喚顧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