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悟很平靜,“三伯言重了,我們過得挺好。”

“好什麼?真要好,你娘也不會這般纏病,你那大伯也是,他,唉,我都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了。”元勁松一臉的糾結。

這時候,倆人已經到了院子門前,停住了。

“三伯但說無妨。”

“嗯——,有些話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元勁松站在門口,有點為難的樣子。

“若三伯有難言之隱,那便算了。”

“唉,既然你都這麼說了,罷了,罷了。”元勁松一副你逼我說的語氣,神秘地接著說:“聞悟,這裡只有你我二人,我接下來的話,你聽聽就是了,也可當做耳邊風,不要放在心上。”元勁松左右看看,突然小聲,“你要小心你大伯。”

“嗯?”聞悟一愣。

“有些過去的事情,我本不該再拿出來說,但是,聞悟,有些秘密,藏在我心裡已經有十多年了,既然你已經長大成人,有權知道。”元勁松再次左顧右盼,壓低聲音道:“關於你爹,還有你二叔的死,我們當年一直懷疑與你大伯有關。”

聞悟一震。

元勁松看他的表情,滿意地抬起頭,“咳,好了,今天就說到這裡了,走吧,進去看看你娘。”

聞悟皺著眉,卻有些亂神了。之後回到家裡,他陪在母親身邊,又聽元勁松說了一會兒話。然而,這次元勁松並沒有多呆,只是噓寒問暖了一番,接著閒聊了片刻,然後就離開了。聞悟暗自留意他的神情舉動,卻沒有任何收穫。

夜深,聞悟給婦人洗了腳,等她歇息了才回房間。然而,因為沒有睡意,他便拿了一本書,到院子裡,坐欄憑杆,借月閱讀。

這兩兄弟,還挺有意思。

聞悟翻了兩頁書,若有所思。那日元勁松有意無意地將矛頭指向元青松,今天元青松更是直接就不裝了,直指元勁松,也不知道他倆誰是人誰是鬼。當然,不管是人是鬼,兩個人都沒安好心是跑不掉的,就看哪個說的話值得細想了。

不過,元青松的算盤打得倒是精。這一手挑撥離間可說玩得很漂亮,即使不能讓自己與大房翻臉,也免不得心生芥蒂。聞悟就算明知道他的算計,心裡還是會留了一個疙瘩。按理說,是該這樣。聞悟抬頭望月。然而這元青松可想錯了。

聞悟記得,父親死的時候,自己才四歲還是五歲。本就是懵懵懂懂的年紀,這又過了十多年,連他長什麼樣都沒印象了。聞卿就更是如此了,她當年還在襁褓中,對她來說,所謂‘父親’,不過就是人生中的一個不存在實體的名詞而已。

殺父之仇嗎?

聞悟抬著頭,卻沒有太大的感觸。過去的十多年,在他的心中,母親和妹妹,已經是全部了。

“呼哧——”

院子相隔一牆外,馬棚裡的馬兒不安地踢踏了一下。

聞悟回過神來,偏了偏頭。少頃,他將書合起,起身悄然走向後廂。經過走廊時,他見到屋脊上落下一道黑影,鬼祟地摸向內廂。他默不作聲,靜靜地站在走廊的陰暗處,看著對方撬動聞卿房間的窗葉,將窗子支起來往裡面窺探。

奇怪。

聞悟皺皺眉。這人的身形,顯得有些奇怪。

黑影確認聞卿睡著後,從懷裡摸出一個小木筒。正當他要做下一步的行動的時候,起了一陣風,正好從走廊掠過。

聞悟的衣衫隨風微微律動。

黑影的動作僵住了。

兀然,聞悟動了,從袖裡一摸,朝著他一扔。

黑影一搐,往後一退躲開。然而,唯有一陣風拂過,什麼都沒有發生。他知道上當了,當即翻身一躍,竟直接躍上了屋簷。

聞悟搶一步到聞卿門前,拍一下門,“起來聞卿,有賊,叫大家起來,你去看著娘!”

“嗚?哥?”

“快去!”

說罷,聞悟便追著黑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