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叮鈴。

元家的馬車從遠處駛來。

聞悟本想返回了,見了不由一停。卻見那邊的馬車急剎停下了,元青松從馬車上下來,朝著曲紅一行人作揖行禮。

然而,曲紅連車廂的簾子都沒掀開,只隔空回了幾句。

元青松卻一點不敢怠慢,畢恭畢敬地連連點頭。雖然他身形高大,但顯星、顯興兄弟二人也不遑多讓,加之騎著大馬,壓迫感極強,以至於他連頭都不敢抬高。等到曲紅的馬車駛離,他才如釋重負的樣子,又在原地目送了一會兒以示恭敬。

聞悟撇撇嘴,轉身回家。

“聞悟!”

殊不知,元青松早已發現他,隔了數十步就叫住他,並三步合作兩步趕了過來。門口的護院連忙行禮,但都被他擺手免了。

聞悟本不想理他,但叫都叫了,自然不能裝作聽不見,只得轉回去,“三伯。”

“啊,不必多禮。”元青松一改剛才的唯唯諾諾,腰脊挺得筆直,又恢復了長者的氣度,慈祥地問:“出來給你老師送行?”

“嗯。”

“好,很好,我剛才也在與你老師說起你呢,呵呵,她還誇讚了你幾句。”元青松臉不紅氣不喘,儼然一副認真的樣子。

聞悟卻是嘴角一搐,‘呵呵’回應。如果是普通人,說不定就信了,但聞悟目力聽力可不比常人,你丫的嘴都沒張幾下,還能聊啥?

元青松關切地問,“你孃的身子怎麼樣了?哎,還是我過去看看吧,來,走。”

聞悟不太情願,可畢竟他也算是長輩,唯有暗自嘆氣。

元青松一邊走一邊看似隨口地一提:“聞悟,你已經知道魏明死了吧?”

“啊?誰?”

“那日帶著兒子在宴會上指責你的魏司衛,他本名叫魏明。”

“噢。”聞悟不聽他說,還真不知道。不過,聞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於是只是淡淡地點頭,打算以不變應萬變。

元青松斜視他一眼,“你可知道,現在,外面都在傳,魏司衛的死與你有關。”

聞悟不以為然,“那日鎮守大人來過,我已經將事情交待清楚。”

“哦?鎮守大人親自過來了?”元青松一愕。

“嗯,與大伯一起。”

“你大伯?”元青松一皺眉。

“是的,喔,對了,那馬棚也是大伯叫人修的。”順路經過,聞悟就指了指廂外新建的馬棚。別的不說,元勁松在說到做到這一點上確實毫不含糊,說了建馬棚,第二天就來了一堆工匠,等聞悟傍晚回來的時候,不止馬棚建好了,還多了兩匹馬。

元勁松臉色不大好看了,心裡破口大罵。因為魏司衛的死,他這幾天正焦頭爛額,根本沒什麼時間,現在才發現,人家早就奉承上了。而且,建馬棚的預算不低,可管理帳房的他卻一點不知道,那隻能說明大房很可能用的是私房錢。他看著馬棚,以及裡面的幾匹馬,臉皮抽搐。家裡的馬就十幾匹,他基本認得,然而這幾匹顯然是新買來的成馬,可謂下血本。雖然在宴會後的第二天,元勁松就親自帶著厚禮上門拜訪了,但現在兩相比較,那點東西就不夠瞧了。這不就是惡意抬價麼?大哥,著實不厚道。元勁松暗罵,表面卻笑道:“呵,我自然知道,這事就是我們大家商量後一致的決定。”

“喔?”

“我最近忙於外事,所以才交由你大伯負責,不然這種事也不用你大伯費心。”元勁松面不改色。

“原來如此。”

“唉,不說這個,剛才說起魏司衛,我今日就是到他家去弔唁了。唉,我聽他們說話,恐怕他一家人對你頗有怨怒。”

“無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自有官府判斷。”

“話是這麼說不錯,但人言可畏,不得不防呀。”元勁松憂心忡忡的表情,“當然,你是什麼品性,我一清二楚,我相信這事絕對與你無關,但是魏家的人可未必,所以,我這次過去,也是為了替你解釋一番,這事就勉強算過去了。”

聞悟不置可否,只道:“讓三伯勞神了。”

“嗨,我們是一家人,哪用說這種話,唉,其實該是我要道歉才對。”元勁松一臉的愧疚,唉聲嘆氣地說:“我答應過你父親會好好照顧你和你娘,可最近這些年卻因為忙於外事,一時忽略了你們,唉,是我愧對你死去的父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