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因始於心,緣來是劫 第九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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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二孃死了。
整個圩市一時譁然。雖說不是什麼名人,但元望鎮也不是什麼大地方,十里八鄉,但凡混跡個二三十年,基本上都能混個臉熟。而酒二孃為人爽快、開朗,對人和善,又有三分姿色,人緣甚好,突然之間暴斃,著實令人始料不及。
而且,據說死時的場面還相當詭異。當她被發現時,人是半裸的,倒在家裡的坑床下邊,雖然已經氣絕,卻雙目圓瞪,面目猙獰。
不到半日時間,市坊上下就傳出各種流言蜚語。有說情殺的,有說劫色的,也有說是不小心摔的……總之一時間眾說紛紜,沸沸揚揚。
聞悟趕到時,巡衛軍剛剛離開。
小酒館外邊還有些圍堵的人群,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酒館的門框的上邊,掛了挽花的白綾,按本地風俗意思就是主人家死了人。
“你先回去。”
“我……”聞卿跟著跑了一臉汗,氣還沒喘過來。
“回去!”聞悟又重複了一次,接著補充說,“你回去後代我跟娘說一下,說我今晚可能不回家了,讓她不用等我。”
“可是……”
“快去!”聞悟一瞪眼。
聞卿嚇一跳,下意識地一縮,“喔……”
聞悟向酒館走去,可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突然回頭問她,“你是不是又拿萃靈草去當賣了?”
“啊?我,我沒有……”
“我昨晚跟你說的話,你全當耳邊風了嗎?”聞悟一看妹妹慌張的表情,心裡已經有了八九成判斷,無名火就起來了。
“不是,我……”聞卿更慌了。她有些反應不及,不明白為什麼以往那個沉默懦怯的哥哥會突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難道要我跪下來求你,你才肯聽嗎?”聞悟直勾勾地看著她,眼裡冒著火,怒意寫在了臉上。
“我不是,我,嗚,哇哇——”
突然的氣氛變化,讓聞卿有些招架不住了。她到底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大孩子,本來就因為驟然聽到酒二孃的死訊而手足無措,這會兒又被聞悟接連追著叱問,整個人都有點懵了。等回過神來,她本能的覺得委屈,嗚咽著跑了。
聞悟望著她遠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他正要去看看漫酒館的情況,卻見到阿漢揮舞著棍棒將幾個人攆了出來。
“滾,滾——”
阿漢嘶吼著一棍子砸到門梁,棍子‘嗙’地反彈飛了。
聞悟停在街上。
那幾個被攆出來的人被攆得一陣雞飛狗跳,有的罵罵咧咧,有的哼哼唧唧,也有的晦氣嘆息……卻不見誰真有悲傷的樣子。
聞悟見阿漢要關門,便快步跑了過去。後者本是要發飆的,但一看是他,稍稍一頓,卻是沒有阻攔,放他進了店。
店裡只點了一盞白燭,昏黃的火光微微搖曳。
前堂是店面,左邊是櫃檯,右邊兩張桌子;酒架在櫃檯後面,裡面還壘了一堆酒甕。進門直透過去就是住人的地方,後面還有個小院子。
聞悟進去,見到阿漢坐在院前的門檻上。
“阿漢——”
“聞悟,我不是在做夢對吧?”
“阿漢……”聞悟一時哽咽,語塞了。
“我娘,我娘,等一會就回來了對不對?她,等一會就回來了,是不是?我,我啊呼呼呼,啊哈哈,啊啊啊啊啊——”
“阿漢!”
聞悟眼睛紅了,蹲下來抓住他的肩膀。後者嚎啕大哭,兩隻手緊握成拳,兇猛地捶打著腦門,哭聲悲慟,撕心裂肺。聞悟不知如何是好,勸不是,阻不是,同時又不禁想起過去近十年裡與酒二孃互動的種種,雙目不覺朦朧了,啞口澀哽。
怎麼會這樣?
聞悟的腦子裡還回放著前不久與酒二孃說笑時的畫面,這才隔了多久啊?怎麼人就沒了呢?阿漢的一句‘我不是在做夢對吧?’是那麼的絕望,可聞悟又何嘗不是恍惚不清?明明還活生生的一個人,說一句‘死了’,然後就沒有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他在阿漢旁邊坐下來,此刻沒有外人在場,他也無法自制了,卸下強裝的冷靜,掩面低泣。
夜幕降臨,院子裡的黃杷樹在涼風裡‘嗦嗦’作響。時到戌半,月光從雲裡透下來,映在院裡的水井裡,微微泛光。
這時,院裡的哭泣聲才逐漸平復。
“二孃,她在哪?”
“府差說要驗,驗屍,運到停屍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