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道人沒有想到這位劍修如此果決,說砍人就砍人,臉色微變,明亮的眼睛裡閃過一道精芒,腳下連連變化,如同汪洋大海中的游魚,在無數道劍氣之中游刃有餘,左右躲閃。

周珏周身煞氣環繞,臉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手中長劍再次揮出,無形無相的劍意射出,化為了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周圍的環境都開始變得扭曲,色彩絢爛,如夢如幻,在年輕道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斬飛入了他的眉心之中。

“莊周夢蝶!”

陸沉的身體陡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目光呆滯,好似陷入了一場萬古大夢之中,夢中光怪陸離,詭異奇特,讓他如痴如醉,恍恍惚惚,分不清真實與虛幻。

“啵!”

輕微的破裂聲響起,那隻虛幻的蝴蝶飛出了陸沉的眉心,化為了點點星光,消散在了虛空中。

陸沉雙眼漸漸靈動,眼神略顯迷茫的看向了周珏,隨後臉色連連變幻,嘴裡呢喃道。

“不知吾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吾與?”

陸沉道心不穩,隱隱浮現出了一道道的裂痕,臉色變得無比陰沉,死死的盯著周珏,冷聲道。

“好一道無形心劍,居然讓貧道道心不穩,產生了心魔,此次是貧道栽了!”

話音一落,清風襲來,年輕道人的身影如同夢幻泡影般破碎,消失在了周珏的面前,不知去往了何處。

周珏收起了手中的畏因,臉上露出了幾分冷笑,心中感到暢快無比,念頭都通達了幾分,低聲道。

“這一劍足以讓陸沉原本就分不清真實虛幻的道心出現破綻了,日後見到我,他必將退避三舍!”

陸沉是浩然人士,道號逍遙,道祖的三弟子,修道六千載,入主白玉京五千年,十四境大修士,有五夢,分別為夢儒師鄭緩,夢中枕骷髏復夢,夢靈龜死,夢化蝶不知誰是誰,又有心相七物,木雞,椿樹,鼴鼠,鯤鵬,黃雀,鵷鶵,蝴蝶,玄之又玄,難以破解。

遠古五至高神靈,除了舊天庭共主,其餘四神,皆為十五境,三教祖師合道各自天下,亦是十五境存在,而陸沉,是最有希望繼三教祖師之後,躋身十五境的大修士之一,五夢七相,另闢蹊徑,世間又有幾人能走到他這一步?

別人躋身十四境,是一種合道,陸沉倒更像是一種散道,與眾不同,自然有其特殊之處。

“真正敢說自己道心即天心的,陸沉能算一個。”

道心即天心,這種評價甚高,修道之人的人心,瞞不過天心,人算敵不過天算。

陸沉曾自認徹底破開了文字障,走了一趟西方佛國,與佛祖有過一場問道,佛祖為陸沉以夢解夢,以大神通拉陸沉入一座大千世界,歲月流失,漫長的近乎無限長,無窮盡,陸沉身在其中,經歷了種種生、種種死,但結果依舊未能解夢,最後的最後,某一天,突然天開一線,陸沉便尋著那一條道路,好像裹挾了半個世界的無窮道氣,一撞而去,終於離開了那個地方,佛祖隨手便可困住陸沉,從此陸沉最怕佛祖,從此有了一句口頭禪。

“佛祖保佑,菩薩顯靈!”

這次陸沉被周珏的心劍拉入了萬古一夢之中,莊周夢蝶,真實和虛幻交錯,讓他的道心再次受到重創,日後怕是也要躲著這位年輕的十四境純粹劍修了!

周珏吐出了一口濁氣,心情舒暢,轉頭看向了泥瓶巷的方向,劍眉微皺,思索了片刻,這才邁動腳步,一道餘音在小巷內消散。

“陳平安,性情堅韌,打得了百萬拳,赤誠無邪,齊靜春的眼光確實不錯!”

泥瓶巷家家戶戶的黃土院牆都很低矮,周珏行走在這條小巷之中,並沒有去看那些氣運昌隆的門院一眼,他乃是純粹劍修,不論是因果,氣運,還是氣數,天機,我自一劍斬之,對這些並不在意,他更看重的是心性和智慧。

周珏停下了腳步,站在了一處院門前,這處小院格外破敗,他抬頭看向小院上空,並無氣運凝聚,命格平凡至極,甚至壽元不濟,長生橋斷,是個破落戶。

周珏目光微動,看向了陳平安的鄰居家,一條龍道氣運凝聚在小院上空,威嚴猙獰,隱隱有龍吟聲傳入了他的耳中,讓他嘴角露出了幾分哂笑,帶著幾分不屑的說道。

“真是有趣,一條真龍,一個破落戶,居然成為了鄰居,某些人真是不擇手段!”

陳平安名字平凡至極,命格平凡至極,氣運平凡至極,命運平凡至極,他唯一不平凡的就是有一顆堅韌不拔的心,絕不向命運低頭的倔強了。

陳平安的鄰居宋集薪卻不同,他是大驪王朝的皇子,被大驪皇帝特意安排在泥瓶巷中長大,有七名大驪諜子負責保護,可見其重要性。他的親叔叔是大驪第一人宋長境。

宋長鏡是大驪軍神,也是大驪皇帝的親弟弟,更是寶瓶洲第二位止境武夫。他年僅四十歲便達到了武道十境,成功登頂,成為武道大宗師。他性格狂傲,曾揚言可以單手錘殺齊靜春之流的三教神仙,也因此獲得了宋單手的稱號,更是被譽為書中唯一一個達到了二十八境的武夫。宋長鏡在戰場上歷經無數戰鬥的洗禮,一身拳法幾乎無人能敵。他曾與搬山猿展開大戰,並以強大的武力將其擊退。在蠻荒妖族進攻浩然天下時,宋長鏡率領大驪鐵騎奔赴戰場,利用陣法凝聚整個寶瓶州武運於一身,短時間內擁有十一境武神的實力,擊退了多位大妖,守護了一方土地和百姓

宋集薪雖然是主角陳平安的鄰居,兩人表面上相處得很好,但實際上宋集薪十分嫉妒陳平安的樂觀和親情,從而心生惡念,曾哄騙陳平安去龍窯當學徒。

“呸,真龍!”

周珏對所謂的真龍之資的宋集薪看不上眼,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顯得十分不屑。隨後,他抬起手,敲了敲有些破敗的門,開口問道。

“陳平安,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