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語真切,唏噓道:“當年我安家祖輩,亦是靠獵殺兇獸起家,那時世上還沒有夸父的仿製藥劑,暗獵者真真正正的是以性命相搏,即便他們手中有著當時最頂尖的單兵裝備,卻還是很難在人級兇獸爪牙下討得便宜,碰見玄級兇獸,更是必死無疑。”

“因此家族祖輩深知暗獵者不易,便在家訓上添下了不容置疑的一筆,此後安家子弟,須得對暗獵者恭敬有加,不得輕薄之。實不相瞞,自我記事之日起,每每遇見暗獵者,心中總會湧起厚厚敬意,因此與我安家有合作的暗獵者,我皆是以禮相待。囹圄兄雖與安家並無關係,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囹圄兄面容親切,心嚮往之,因此打定主意要讓囹圄兄賺下這一筆。”

邊月表情凝重,顯然是將安魯烈的這番話聽到心裡去了。

安魯烈表面不動聲色,內心深處卻有著得逞之後的欣喜。

自己如此拉低姿態,甚至將那些肉麻到自己都聽不下去的言語說出了口,對方這種年紀不大的愣頭青,必然深受感動,只要自己再添把火,不愁拉攏不來。

只是邊月接下來的話語,就讓他有些猝不及防了。

邊月拍了拍安魯烈的肩膀,沉聲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傷了安兄的心,這頭類鷹獸的屍體,我就以八折的價格賣你了。”

“多謝囹圄兄成全。”

邊月繼續說道:“如果安兄不嫌棄的話,能否留給我一個聯絡方式?”

安魯烈心中大喜,魚兒上鉤了。

“自然可以。”

邊月鬆了口氣,像是遇見知己,招呼朝安魯烈坐下,向他發洩心中積鬱。

“像我這種沒有小隊的暗獵者,基本上也就只能獵殺些最普通的人級兇獸了,好在我上頭的那個勢力還算不錯,給出的價格要比山海組織高一些,但是有一點,一旦兇獸損傷過多,價格下降的幅度也要比山海多。”

邊月情深意切的拍了拍安魯烈的肩膀,嘆氣道:“可我實力不濟,基本上都是靠重型武器,所以落在我手上的兇獸很少有個全屍,很多時候,價格都是一壓再壓,著實有些入不敷出,一年下來,來購買強化藥劑的錢都湊不齊。”

說到這裡,邊月表情痛苦,安魯烈感慨道:“人人皆不易啊。”

邊月話鋒一轉,開懷道:“興許是天無絕人之路,讓我在最困難的時候遇見了安兄。你放心,以後只要有殘缺的兇獸屍體,我一定第一時間聯絡你,價格好說,只要不比我那上家低就好。”

安魯烈的表情有些凝固,感情是將自己當做垃圾處理站了?

“早就聽聞安家風氣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邊月似乎沒看到安魯烈的反應,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笑容燦爛,“一會我就跟那些老哥們知會一聲,讓他們不用賤賣兇獸屍體,但凡買家敢胡亂出價,咱一定嚴詞拒絕,與其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了你。”

“安兄是不是也這麼認為?”

安魯烈心中七上八下,怎麼感覺掉坑裡的是自己呢?

只是氣氛已經烘托到這個地步了,他要是說一個不字,打得就是自己的臉。

“那是自然,苦了誰都不能苦了咱暗獵者兄弟!”安魯烈硬氣道。

“好氣魄!”邊月朝安魯烈豎起大拇指。

已經被抬舉得暈乎乎的安魯烈心中一動,瞬間清醒幾分,他將邊月的言語捋了一遍,試探性問道:“你那上家是誰,要不要我去幫你敲打敲打?”

一提起上家,邊月便氣不打一處來,憤憤道:“就是那個出了赤霞的楊家!本以為有赤霞這個好苗子,楊家再怎樣也不至於剝削自己人,沒想到啊!哎……此事不提也罷,總之今後但凡楊家要壓價,我就將兇獸賣給你,你也不用跟我客氣,咱還是按照八折來,保準成色比這頭黑球一樣的類鷹獸好。”

“楊家?康業城的楊家?”安魯烈沉聲問道。

“那可不是,除了他們家,誰家還能出一個赤霞?”

安魯烈的臉色頓時如吃了屎一樣難看,感情自己這個垃圾站不是別的,還是專門處理楊家垃圾的?

瞅著氣勢大變的安魯烈,邊月好心寬慰道:“安兄,可不至於被這種家族氣壞了身子,要怪只能怪我眼拙,沒看清好壞,這才讓他們家族鑽了空子,簽訂了三年合約。對了安兄,要不咱們也籤個合約,倒不是我信不過安兄,只是宰相門房七品官,你心胸寬廣,保不齊底下小鬼難纏,到時候不認這筆交易。”

安魯烈呵呵一笑,回過味來,他轉頭看向笑意盎然的邊月,終於明白自己一直在被對方戲弄。

他嘴角彎起,“你耍猴呢?”

邊月微笑道:“可不能這麼抬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