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陽光下,往昔的高樓大廈只剩下斷壁殘垣,堆疊出一座座荒蕪不腐的巨大墓碑。

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三種顏色,組成了密佈烏雲的昏暗天空,青灰色的裸露混凝土,以及被燒焦的褐色泥土。

空氣中的溫度高達五十六度,沉悶濡溼,烏雲中不時有電光閃爍,隨即而來的隆隆雷聲震得雲層顫抖,落下冒著熱氣的雨水。

若是從高處俯瞰,每一座大廈的廢墟都像是大小不一的山丘,放眼望去,足有數萬之多,一座挨著一座,壓抑的人喘不過來氣。

這曾是人類的家園,現如今成了兇獸的遊弋之地。

某座不起眼的廢墟下,傳來一陣急促而又短暫的轟鳴,就像是雷從大地起,震起無數塵埃碎礫。

邊月輕點腰間護甲,漆黑色的液體金屬迅速遍佈全身,看得吃貓大鼠嘖嘖稱奇。

他們身上所穿,只是最普通的暗銅護甲,論展開速度以及防護能力,遠不如邊月這一件。

吃貓大鼠好奇問道:“掠銀級?”

邊月不置可否,只是提醒他們做好準備,要動身了。

飛景三人早已準備妥當,甚至還有些激動,雖然無數次模擬練習過到達地表的場景,可到底不如實打實的接觸。

他們呼吸沉重,死死盯著即將開啟的列車門。

隨著嘩啦一聲門響,一股熾熱而又沉重的氣息撲面而來,將人包裹在內,密不透風。

護甲雖能調節溫度,但能力有限,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三人還是不由得後退半步,慢慢適應這般變化。

“像是在蒸桑拿。”飛景伸出手,好似托起了一團熱氣,她晃了晃腦袋,喃喃自語道。

邊月帶著三人走出列車,與提門暗室一樣,這裡也可算得上候車廳,不過地表的這個候車廳十分簡陋,它建在廢墟的夾縫中,沒有任何修整,以防被經過的兇獸察覺到蹤跡。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邊月轉頭問道:“能不能繼續行動?”畢竟這三位還只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確實需要一定時間來適應地表的環境,這裡的大氣壓力與空氣溫度,遠超舒適範疇,一時不適應很正常。

飛景拍了拍胸脯,自通道“沒問題。”

邊月將目光放到吃貓大鼠臉上,這位處處與飛景爭強好勝的少年不願落了下風,當下也是重重點頭。

天酒雙手攥拳,小聲道:“我也還能承受得住。”

邊月點點頭,提醒道:“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要立即說出來,這裡的輻射強度遠超地下城,有時候你自以為的體虛無力,說不定就是被初步輻射的表現。”

飛景冷不丁問道:“若是真被輻射了,那該如何?”

“送回地下城等死,或者就地自殺。”邊月面無表情道。

飛景訕訕一笑,縮到吃貓大鼠身後。

四人踩著磚石碎屑,在廢墟中摸索前進。

九川地下城上空方圓十數里內,屬於狩獵者與暗獵者的日常巡守區域,因此這裡兇獸寥寥,就算有,也是體形較小的摩羅獸或者類鷹獸。

前者形體如狼卻無尾,行動敏捷,喜歡獨自行動,類似於人類的偵察兵,它們實力較弱,屬於人級兇獸中最底層的存在,並且摩羅獸的屍體並無什麼利用價值,即便是黑市都很少出售它的屍體。

不過一旦被狩獵者或是暗獵者發現了摩羅獸的蹤跡,那就一定需要將其剷除,因為這種兇獸會向其餘兇獸傳遞情報,極易引來大批兇獸圍攻。

後者顧名思義,與鷹相仿,所以名叫類鷹獸,它們翼展足有兩米,羽毛堅韌如鐵片,既能在低空懸停,又可在數千米的高空中以接近半馬赫的飛掠,極難獵殺。

邊月提醒道:“摩羅獸生性狡詐,擅長隱匿蹤跡,因此一定要注意暗處角落,謹防被偷襲。”

幾人點點頭,絲毫不敢大意。

尤其是飛景,雖然看似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不過身為這屆學員中最出色的系統分析者,她對周圍環境的觀察入微,遠遠超過吃貓大鼠與天酒。

尤其是她每次落腳時,都會有意無意的放緩力道,避免引起大的動靜。

吃貓大鼠與天酒雖然在這方面不如她,但其餘地方也做得不錯,他們站位交錯,能夠最大限度地減少視線死角,一旦出現緊急情況,就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配合作戰。

邊月心中暗忖,看來拯救者學院的日常訓練的確很有成效,並不像都水說得那般只是花架子。

而相較於他們的如魚得水,邊月這邊,就有些苦不堪言。

為了不在這幾人面前露出馬腳,邊月不得不和他們一樣,將護甲穿戴整齊,與外界隔絕開來。

而擱在以前,他頂多會讓上身處於護甲的防護下,以防兇獸偷襲,其餘部分全部暴露在空氣中,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更好地吸收天地間的真氣,滿足日常修煉所需。

修煉九境中的第一境,煉體境,對於修士而言,就好比高樓之地基,古樹之樹根,地基不穩,樹根不牢,修士境界的提升就會事倍功半,甚至停滯不前。

雖有功法能彌補這一狀況,但到底是退而求其次,落了下乘,等到境界越高,這種弊端就會越發明顯,用時空之主一位舊友的話說就是,年輕時候貪圖享受,稍有不濟就用猛藥進補,等到年紀稍大,只能心有餘而力不足,順風都能尿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