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勉強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影子,艱難地笑了笑:“校長。”

昂然校長蹲下拉開曼斯的衣服,駭人的劍痕洞穿了他的側腰,幾乎將這裡削去一半,曼斯每呼吸一次都伴隨著新的鮮血噴濺,如果不是龍族血統的強韌生命力,他本該在受到這一擊之後就當場死去。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醫生能救曼斯,因為死亡並非一種病症,再怎麼高明的醫學教授站在這裡,也只能無力地搖搖頭,他們甚至找不到補救的方法。

“你就要死了。”昂熱輕聲說。

“是的,所以讓我做完最後的彙報,就像電影裡犧牲的英雄那樣。”曼斯低聲說,“龍王諾頓其實是個女孩兒,我想我們以後的課題上終於可以加上有關龍族的性別問題了,葉勝和亞紀沒能回來,在我們等待的時間裡,諾頓偷襲了摩尼亞赫號,船員全部犧牲,諾頓本該立刻殺死我,卻只是在重創了我之後把這些放在我身邊。我們還得想辦法再和她交手一次,諾頓仍然在三峽的水系中存活。”

昂熱把那兩個泡在水裡的東西提了上來,一個青銅罐子,和一個長方形的黑匣子,比行李箱小一圈。

“那不是龍王諾頓,只是一名龍侍,守護龍王靈魂的不死活靈。公孫述當年看到的龍不是龍王本人,就是那個龍侍。”昂熱說。

“可是龍侍為什麼會把龍王的東西送給我們?”

“龍族的歷史向來都由暴力,戰爭和背叛書寫,尼德霍格都可以被白王背叛,次代種背叛初代種也並不奇怪。”

黑匣子緊閉著,但以昂熱的暴力開啟它並不難,一旦撬開一條縫隙之後齒輪就開始微微轉動,暗金色的流光在直升機的射燈下如此耀眼。

匣子裡陳列著七柄造型各異的刀劍,冰絲,松針,流雲和火焰,每一種都紋路都不盡相同,它們在青銅城中放了千年,如今再度出現在世間,刃鋒的寒光一如剛剛鑄就時那般鋒利。

“鍊金刀劍七宗罪,每一把都象徵著一種罪孽,傳說青銅與火之王曾在公元世紀初打造了七把極致的鍊金刀劍,他殺死了元素之後又重構,以締造出無法被模仿超越的武器,其作用是用於龍族之間的戰爭,為了殺死其他龍王而創造。”

“這個銅罐是一個骨殖瓶。”昂熱又念出銅罐上的文字,“‘以我的骨血奉予偉大的陛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運統治整個世界。’這罐子裡面就是龍王的卵。你說龍侍把能殺死龍王的武器和龍王自己的卵同時送給了人類,我可以猜測這名龍侍背叛了她自己的君主,諾頓將她封存在青銅城裡違背了她自己的意願,所以她要報復諾頓,借人類的手殺了他。”

“她為什麼不自己動手?龍王只是一顆卵,而她擁有著能殺死龍王的武器。”曼斯問。

“死去的活靈沒有血統,要使用龍王鑄就的鍊金刀劍需要極高的血統,否則連刀都拔不出來。葉勝和酒德亞紀或許成為了被迫喚醒活靈的祭品,即使這樣龍侍依然做不到。”昂熱說,“而且這罐子裡的並不是諾頓,龍侍沒有殺死他的必要。”

“不是諾頓?”

“古代龍族四大君主的王座上都坐著雙生子,這對執行部成員們來說都是個秘密,因為這意味著每一位龍王我們都要殺他們兩次,一次就已經是個極大的挑戰,兩次也許會讓人心生怯意。唯有到了真正的戰場上無路可退的時候,這個秘密才可以被公開。”

曼斯沉默了一會兒,“校長你可真有點混蛋。”

“古代的軍隊裡往往最初都是流氓罪犯和惡徒,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足夠兇狠,屠龍是個漫長且艱辛的道路,除了志同道合的戰友,我們還需要一些引導的手段,真正的屠龍英雄不會因為對手過分強大就選擇放棄,有些東西在一開始就隱瞞下去反而更容易提升軍隊計程車氣。”

“那就繼續把這件事做到底。”曼斯說,“不要把夔門行動全滅的訊息告訴學生們,對他們來說這種事還很遙遠,犯不著要未來的英雄為死去的人悲傷,他們應該還覺得屠龍是個有趣而熱血的事業,值得奮鬥一生。”

“我們都是一樣的老混蛋,親手培養摯愛的學生,再親手送他們上或許回不來的戰場。”昂熱輕聲說,“他們只知道葉勝和酒德亞紀的事,可是圓這個謊我們還得找個人給你代課。”

“讓施耐德上吧,他很想繼續當教授。”曼斯抬起頭,無盡的暴雨在他瞳孔中墜落,“告訴學生說我們去執行新的任務了,反正世界很大,龍族的遺址到處都有,永遠都能說他們忙於新的探險,時間會沖淡記憶。”

“好,就按照你說的。”

曼斯沒有再回話,昂熱把雨傘收起放在地上,坐在曼斯的身邊,他點燃了一支雪茄,看著嫋嫋煙霧在雨中飄散,似乎這樣就能把煩悶的憂愁一起帶走。

“再見,我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