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唐生的極白,比女生都要白上幾分,臉色暗下去的時候總帶著嗜血的陰森,不過只是一瞬,他將夏靜攬過來,單手摟在懷裡,溫柔的說,“小鬼,別惹我生氣。知道嗎?”

氣息噴在夏靜的頭頂,她冷的發麻。

“我爸媽回來了。”

“需要我去拜訪嗎,她們喜歡什麼。”秦唐的語氣很柔。

“她們知道我現在這樣,會打死我。”

“我會護著你。”秦唐低頭吻上她的額頭,他的嘴唇好軟,他身上的菸草味道真好聞,夏靜下意識的往他懷裡鑽了一下。

“我們會結婚嗎?”夏靜問。

她第一次問,心裡也知道答案。只是她需要用無數次的心碎來掩蓋她輕易被勾走的心魂。她的冷暴力在秦唐的懷抱裡化為無有了,她除了暗自傷神毫無抵抗之力。

秦唐沒有說話,他開啟遮光板向外看去,窗外的雲朵潔白,天空深藍。

為什麼女人都喜歡結婚,他自認對她夠好了,至少他從沒有過推掉無數工作坐著飛機陪一個女人去外地散心的經歷,她後來總是出言不遜,冷言冷語,時常沒個好臉色,他縱使生氣也壓抑著自己化解,不跟她計較分毫。怎麼女人都這樣,結婚有什麼好。

秦唐沒有回答,只是將懷裡的人抱的更緊。

江林晚在療養中心的花園,看到了江詩穎正追著狗跑,這隻狗完全不似大雄乖巧,可以一整天待在江詩穎懷裡,買來的時候渾身雪白,後來再沒看它那麼白過。上躥下跳,翻門越牆,大概擁有哈士奇的血統,總歸不是條好狗。幾個人圍追堵截,才將它按在了一個死衚衕,回了房間江詩穎就將它關進了籠子。

江詩穎看著與常人無異。

江林晚看著她擦著頭髮的背影,突然想到她還從沒去過江海的墓地祭拜,或許,是時候了。

“去看望舅舅嗎?”

江詩穎僵了片刻,又動作起來。很久才回她,“好。”

在江詩穎去屋裡換衣服的空隙,江林晚告訴了醫生醫護墓園的地址,讓他們遠遠候著,以防萬一。

“好看嗎?”一道聲音傳了下來。

江林晚應聲抬頭,江詩穎穿著潔白的長裙,頭髮挽的很低,還化了淡淡的妝。這一刻她突然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久違了內心的寧靜。

她笑著點頭,“好看。”

江詩穎有些靦腆的低下了頭。

下了車,在墓園門口,江林晚牽起江詩穎的手,她怕她緊張,怕她失控,這園子這麼大,她得確保她不會跑丟。

站在墓碑面前,江林晚擺上拿著的祭品供果,江詩穎只是定定的盯著碑上的照片,臉上沒有悲慟之色,眼裡也沒有一點溼潤。

站了很久,她也不說累,也不說走。江林晚就陪她站著,看著,也不說話,也不說走。

“晚晚,你過的好嗎?”江詩穎問她,眼神還在墓碑上。

“好。你呢,過的好嗎?”江林晚的眼淚突兀的就掉了下來,這對話彷彿是說給泉下之人聽得,她從前不信,但她現在希望人生輪迴是確有其事,好讓舅舅泉下有知她不負所托。

“我也好。”江詩穎扭頭看她,笑的微微,向右走了。

在斑駁的樹影和光影裡,江詩穎的影子在身後被拉的很長, 直至她的腳下。

江林晚的悲慼更深,終究是血脈親情。過去的事兒,是時候讓它過去了。

江詩穎感覺到後面並沒有人跟上來,於是回頭,江林晚眼裡的悲慟都包裹在眼淚裡,她看的明白。

她們遙遙站著,望著,相顧無言。

江詩穎的眼淚來的那樣遲,沒掉在自己父親的墓碑前,也沒掉在江林晚面前,在即將落下的那一刻她轉身了。

江林晚跑著追了上去,跟在了她身後。小時候也是這樣,她闖了禍,江詩穎氣惱不理她,她就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後,噙著淚。

回到療養中心,她親自下廚做了飯,三菜一湯,餐桌上很安靜,只有碗具碰撞的聲音。

江林晚想說話的,她想跟她交流,想問她有沒有什麼打算或者想法。

她有直覺,江詩穎現在已經不必圈養了,她幾乎痊癒了。她有直覺,因為她感覺到了江詩穎的隱忍和不忍。

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出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