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晚去了一家寵物店買了一隻看起來跟大熊一樣的狗,才又去了療養中心。

“姐姐。”江詩穎聽到這句姐姐渾身一震,她扭頭,最先看見的是江林晚手腕上的淤青,紫裡帶紅。

“你怎麼了。”江詩穎並沒有起身,只是盯著她的手腕。

“沒事,一會兒抹點藥。”她笑著將狗遞進江詩穎懷裡,“我去洗漱。”

江林晚拖著沉重疲憊的身影隱沒在拐角。江詩穎低頭看著這隻雪白的狗,真的跟大雄一樣,只是眼白少了一點黃斑。她本來想借著狗的事情大鬧的。她中午聽到了醫生跟楊舒的對話,江林晚現在是失眠症引起了輕度抑鬱,那一刻她內心狂喜,真是報應不爽,那就一起下地獄。

剛剛那聲顫悠的姐姐,讓她繃著的勁兒洩的一乾二淨。她當然知道她如今的待遇是靠著江林晚拿什麼換的,她以為只是躺著,沒想到還要遭受虐待。人到底受什麼控制,又遭什麼趨勢,有時候真半點不由自己。

江林晚當天住在了療養中心,和江詩穎睡到了一起。她之前是有戒備的,現在也不是沒有,而是她認了,死就死吧,一了百了。

她們一起吃了藥,又一起躺下,江林晚多吃了幾顆,很快便睡了,而江詩穎卻醒著,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機會,她之前那麼安靜乖巧,就是為了放鬆江林晚的警惕,讓她宿在這裡,讓她再也見不到次日的太陽。

至於自己,既然是瘋了,瘋子殺人不償命。

在意想不到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江林晚就沉睡在眼前,她千方百計弄來的刀就藏在床下,她坐起,很久,又摸出了床下的刀,緊緊的握在手裡,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江林晚,她一個翻身,後頸的傷也露了出來,不一會兒江詩穎一頭熱汗,脊柱卻寒涼。

江詩穎什麼都沒做成,卻醒了一宿。她還有恨,她當然有恨,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下不去手,她這才覺得自己瘋了,一聲姐姐兩道淤青就肯罷休,她毫不動搖的決心,怎麼會瞬間偃旗息鼓,她這麼久的籌謀又算什麼?!

江詩穎在她下不去狠手的那一刻真覺得自己瘋了,她心裡巨大的仇恨怎麼可能棄她而去。

再等等,那就再等等。死了比活著容易,讓她痛苦的活著吧。或者, 下次,一定不會手軟。

也是這一晚,半夜12點,秦鈺還在鬧,她的驕傲和愛意,在白天盡數被摔到了地上,直到現在也不曾被喬野撿起。

“好了,小鈺,媽媽明天給喬野打電話讓他來給你道歉。你得睡覺了。”秦母好脾氣的勸慰著,幫傭收拾著被她摔在地上的東西,玻璃瓷器,床單被罩,遍地狼藉。

“不要給他打,我要分手。這天下的男人死絕了嗎,我上趕著受他的氣。”她的頭髮也亂,一隻鞋還在腳上,在大床中間坐著,粉色紗幔也扯的七零八落。

“那我去找那個女孩,讓她離開喬野。”

秦母的話還沒說盡,秦父突然出現在了門口,叼著雪茄,“找人女孩做什麼,喬野要是抓著不放,她想離開都走不了,多餘傷這和氣。”

“我都這樣了,你還想著和氣。”秦鈺的眼淚直掉,生氣之餘膽子也大了,編排起了自己的父親,她從前只當不知,“也是,在你眼裡,男人的能力也在於他征服過多少女人。我...”

話沒說話,秦母趕緊捂住她的嘴,驚慌的回頭去看站在門口的男人,秦鈺拉下秦母的手,繼續說著,“我不是我媽,走出去是人人欽羨的秦太太,關起門來流淚,我不僅要人前的體面和榮光。”

看著父親的臉漸漸冷凝,秦鈺心裡暢快的很,她多年的積怨和不敢言,終於在這一刻吐出去了,她冷笑一聲,“別人還當秦大慈善家懼內呢,又有誰知道您到底有多少內人呢。”

“秦鈺,別忘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依仗著誰。”手裡的雪茄被他用腳碾碎在純白色的羊毛地毯上,很快灼燒出一個黑色的洞。

“我們都仰仗著你,所以你做什麼都可以嗎?所以你覺得喬野做什麼都可以,因為我以後仰仗著他是嗎,我不是隻需要過奢侈的物質生活就可以,我也有心啊,爸爸,我愛他想讓他也只愛我,這有錯嗎?我可以過普通的日子,我只要一顆真心。”說到最後她高昂的情緒變得消沉低迷,甚至變成了喃喃自語,秦母抱著她,背對著門口,流著淚一言未發。

多年悽苦,她以為這是她自己的秘密。

“那你就找一個普通人,不要找權貴名流,這個層面的男人只有短暫的興致,沒有永遠的熱情。”

秦父嚴厲的說完這句話便走了,他覺得再交流下去更難聽的話他都要說出來了,很多話雖然不好聽,但確實實情,象牙塔待太久了,小時候聽的童話故事現在都沒忘記不成,要得到一個品相才能出眾的男人的真心,做什麼夢。

就在這深夜,秦父給喬野打了個電話,讓他明兒一早來用早飯,好久不與他切磋棋藝順便殺一盤。

喬野心裡不悅,卻還是溫言溫語的應下了。

第二天一早秦鈺頂著腫脹的眼睛和蓬亂的頭髮站在走廊,遠遠看見喬野正和父親下棋,今天是週末,喬野沒有穿西裝,而是一身黑色運動衣,白色跑步鞋,他很少這樣休閒的裝束,配著利索的寸頭,英俊又邪氣,真是好色相,她看的痴痴,連氣鬱都好了大半。喬野的目光投過來的時候,她心裡一緊,幾乎腿軟, 又想起自己形象不堪,轉身跑進去了。

“從小驕縱慣了,也就你面前能裝出幾分賢淑。”秦父毫不避諱,坦誠直言。

“女孩子什麼性格都是可愛的,心腸不壞就好。”喬野舉著手裡的黑子,久久不落。

“好與壞可不好界定,有時候壞也是一種能力, 比只知道受氣的草包要強上許多。”秦父第一次注意到喬野鬢角里細小的疤痕,突然問,“聽說你當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