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希望我死?”

正滿懷希冀的使者聽到這話,突然臉上的笑意一窒。他聽了出來,這是公子扶蘇的聲音。只是這聲音中的清冷,讓他頓時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怯生生抬起頭看了一眼。

映入使者眼簾的,是一雙澄澈的眼睛。眼中再沒有什麼悲意,更沒有死志,有的只是不悲不喜的平靜。

秦天睜開眼睛,平靜地盯著眼前這個公鴨嗓子的使者。身體中的另一個靈魂,已經完全消逝。

從現在開始,自己,便徹徹底底是秦公子——嬴扶蘇!

此時的嬴扶蘇,一點也不想死。

而在使者身邊站著,本欲言又止的上將軍蒙恬眼中一亮。他感覺,記憶中咸陽城內意氣風發的那個公子扶蘇,似乎回來了!

他的印象中,從前的扶蘇是意氣風發的秦公子。

學通儒法,沉穩幹練。

待人寬厚,精於政事。

便是始皇帝也曾自豪地說過:“我兒扶蘇,有大帝之姿!”

可兩年前,公子扶蘇突然被派來了上郡監軍。但卻變得意志消沉,像是沒了魂,對軍政要事再也不理不顧。

只是整日將自己關在帳內,誰也不見。兩年下來,眼看著衣帶漸寬,人形頹喪。二十多歲的人,愣是憔悴得如同垂垂老朽。

蒙恬也只能心裡暗自嘆息。

他勸諫過,但心死之人,什麼也聽不進去。

扶蘇平靜地盯著使者,眼神逐漸變得像劍一樣鋒銳。

不怒自威的樣子,讓使者噤若寒蟬,心裡也不禁打起鼓來。

“公子……這……這是……始皇帝……詔令……”

使者被扶蘇盯得心裡發毛,顫抖著解釋。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扶蘇清冷地聲音打斷:“別怕,我不為難你。”

使者吞了吞口水,但不敢言語。

扶蘇繼續說道:“要是放著別人來,此時已經是身首異處了。”

使者低著頭,渾身明顯一顫。

“但本公子認識你,你是我胡亥弟弟的近侍。”扶蘇說得輕飄飄地,好像在說一件家常。

在公子扶蘇原本的記憶中,自己分明是見過這個人的。很多年前,這人就跟在胡亥身邊。

扶蘇眼神軟下來許多,聲音柔和地問道:“你跟我胡亥弟弟多少年歲了?”

那使者本就被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心神慌亂,再被扶蘇這樣一問,來不及多想,隨口答道:“老奴……老奴跟在胡亥公子身邊已經十四年有餘……”

“十四年?胡亥那小子今年也才二十一歲,你倒是頗為忠心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一旁的上將軍蒙恬卻突然臉色大變,寬厚的手掌即刻握緊長劍劍柄。

“陛下詔命,為何由胡亥公子的近侍傳告?這不合祖制,更不合秦法!”

按理來說,宣告詔書應該是郎中令的職務,而涉及公族之人,尤其還是長公子,奉常也該同行。

現在來的僅僅是一個公子近侍和幾個丞相府的舍人,著實太過於反常。

使者一聽蒙恬的質問,當時一呆。這時候他哪裡還不明白,自己說漏了嘴,講錯了話。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顫慄地說不出話來。

蒙恬抽出長劍,抵在了使者的頸上,厲聲喝問:“是誰派你來的?這詔書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