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眼,地有眼,人人都有一雙眼。

天也翻,地也翻,濁心敗血滅無邊!

楚一諾眉心長出一顆硃砂,溼婆第三目遍照天上地下,百奴皇將周遭空間暈染成死寂的空灰,毀滅的至強殺意直充雲霄,埋葬萬物的浩劫之門於焉開啟!

唐芷蕊全身沁出莫名冷汗,只因這已是她最後的機會,她懸浮於幽冷的寒空之上,將畢生功力凝於傲雪劍身,漫天霜雪縈繞著她的身體不住盤旋,逐漸積厚的雪洪再次激起了她稱雌天下的不敗皇權!

“無天雪·混元炁·十二皇殛葬神殃!”

一時間雪掩天荒覆紫辰,霜濤冰浪葬魔神,無窮盡的霜雪洪濤若萬馬奔騰,覆滅蒼生!

但聞一聲鶴唳,殷天殤與鶴松濤從攬風鴜鷜身上跳下,飛快的向這一片霧濛濛的塵埃深處狂奔。

越是靠近,心內越是惶恐,越是向前,淚水越是難抑,到了最後,他們的腿腳都已經麻木,酥軟的連他們的身軀都撐持不住,撲通兩下,雙雙跪倒在了地上,跪在了楚一諾的身前。

楚一諾全身的血管均已爆裂,此際癱軟得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他蜷縮在雪地裡,眉心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劍痕,這是他的致命傷!

反觀十丈之外劇烈喘息著的唐芷蕊,她半跪著,用劍勉強撐持著即將跌倒的身軀,白裡透紅的衣衫寸寸皸裂,全身上下皆是鮮血,披頭散髮宛若鬼魅一般。

薛瑤和聞人無我此時也已趕到唐芷蕊身邊,將她緩緩扶起。

“楚兄,我們來遲了!”殷天殤悲恨交加,垂首哽咽道。

“楚一諾,對不起,我對不起你!”鶴松濤狠狠扇了自己兩個耳光,近乎嗚咽道。

此刻,楚一諾勉強睜開了眼睛,看著他的兩個兄弟,目中泛現些許欣慰,他強提一口氣,緩緩道:“鶴老弟、殷老弟,不怪你們,千萬不可自責,這或許就是……我的命吧!”

“我不該讓你們去取黑月之砂,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自私了!”鶴松濤淚如泉湧,他真想以自己的死來替代眼前的好友。

“是我的錯,我不該放下楚兄一人獨自前往黑月谷,有什麼事我們都應該一同面對的!”殷天殤極端自責,聲音顫抖道。

“是我一個人的錯!”鶴松濤堅持道。

“好了,不要再……爭了,這是我的選擇,一切都是……心甘情願……我不希望你們因為我而自責,我只想讓我們兄弟之間更團結,更堅定地守護我們冰原四傑的尊嚴和價值,咳咳……”楚一諾連連咳血,氣若游絲道。

“楚兄,你放心,冰原四傑的尊嚴和價值,我們一定會發揚光大的!”殷天殤堅定道。

“那個戴面具的女人究竟對你做了什麼,你既已選擇放下仇恨,為什麼又會變成這個樣子?”鶴松濤按捺不住內心困惑,突問道。

“哈哈哈哈,我說過,這是我的命,我一世為奴,我做的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咳咳!”

“她強迫你這樣做的?她到底是誰!”

“她沒有強迫我,是我自己太愚昧了……到後來,我才發現自己原來就只是一顆棋子,更是一顆棄子,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冷雲主手段高明,立場難辨,若對上她,你們一定要小心……”

“冷雲主,鶴松濤記下了!”

“我好像又看到憐馨了,她在向我招手……”

“憐馨……你不是答應過她,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灑脫的活著,你違背了自己的諾言,又有何臉面去見她,楚一諾,你不許走!”鶴松濤撕心裂肺地吼道。

“我好想她,真的好想她,我一生以重諾自喜,卻唯獨對她輕諾,我愧對她,但我卻一刻都不想與她分離,眼前,我的夢想終於可以實現了!”楚一諾的臉頰突然有了紅暈,神采奕奕道。

殷天殤將鶴松濤緊抓楚一諾肩膀的手緩緩移開,沉聲嘆息道:“讓楚兄走吧!”

楚一諾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近乎夢囈道:“殘夢不餘溫,吞心不吐骨;寒天不知雪,業海不解仇……憐馨、娘,我回來了……”

遊戲人間的落魄公子,帶著充滿幸福的美好回憶,消散在無燼冰原的風雪裡,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