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說喝酒喝斷片是腦血栓前兆,看來老譚要注意了。

張麗叫老譚去洗臉刷牙,然後吃飯。老譚刷牙的時候還在想昨晚喝酒的事,只不過只回想起些零星畫面,至於怎麼到家的,怎麼躺在床上的根本不知道,大腦一片空白。

牙刷到一半,感覺有點嘔,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口血就上了嗓子眼,然後帶著腥熱和嘴裡的泡沫一起吐了出來。

血,看到血想起昨天,知道是支擴犯了。

他立在那發呆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嘴角殘留著帶血的泡沫,臉色難看,泛青的光頭上立著頂出來的頭茬,像剛從監獄裡出來的犯人。

他衝鏡子裡的自己苦笑一下,臉角聳動的兩塊肉像是抽搐,帶動了眼角。眼角越發的顯小,使平日剛毅的臉現出從未有過的倦容。

把嘴角帶血的泡沫抹掉,開啟水龍頭衝手,順便把水盆裡的血水沖掉。

手乾淨了,接水洗臉。

兩隻手劃過鬢角,感受頭茬在手掌心發出的摩擦聲。仔細看,兩個鬢角冒出來的頭茬全是白的,並且超出鬢角範圍,向頭頂和後腦延伸。

他知道,頭髮已經白了大半,只是一直光頭,加上天天刮,看不出來。若是一個星期不刮頭,人們會以為他五十多了。

四十四了,週歲四十三,真不經混兒。

他心裡感慨著,低下頭把第二捧水澆到臉上,正要繼續洗的時候,一陣猛烈的咳嗽上來,使他不得不彎下腰把兩隻手扶在洗手檯上,緊接著嗓子眼再次一熱

下意識的張嘴,一口血吐出。

張麗把熬好的粥放在桌上,見老譚沒出來,便來到衛生間走到老譚身後。

她沒發現老譚的異樣,以為老譚是因為醉酒難受才彎腰扶洗手檯的。

“洗完沒?不餓呀?”她想洗洗手,接著說:“我洗下手,你先等會兒。”

於是看到了接水盆中老譚還沒來得及沖掉的醒目的鮮紅的血。

——

大年初一,張麗伺候老譚喝了粥,吃了餃子,然後扶著他下樓來到診所。

診所開著,裡面有兩個打吊瓶的,也是剛到。一個是十三、四歲的女孩兒,由媽媽陪著。另一個是六十多歲的老人,陪著的是孫子和老伴兒。

倆人都是感冒,已經打三天了。

診所大夫認識老譚,聽老譚說了情況後拿聽診器聽了聽,接著量血壓。

“你這血壓太高了,高壓200,低壓155,打不了氨曲南,先打類固醇降壓吧。”大夫說。

“那就打吧。”老譚說。

“是不是喝酒了?”大夫冷著臉問。

“嗯”老譚尷尬的點頭。

“不是告訴你不能喝酒嗎?”

“不過年嘛——”

大夫無奈的搖搖頭,拿藥去了。

張麗跟了過去,問大夫不打氨曲南那吐血咋整。大夫解釋說打氨曲南是收縮血管的,老譚血壓高膨脹血管,兩個正好相反,只能先降壓。

“你們也是,知道他高血壓還叫他喝酒,不要命了。”大夫說。

“攔不住——”張麗說。

“他現在非常危險,血壓這麼高,腦血管說破裂就破裂,真要是腦溢血後悔都來不及。”

張麗的心猛地哆嗦一下,她經歷過病痛的生死,知道啥滋味。

大夫把類固醇給老譚掛上,把點滴速度開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