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顯然沒想到我會撬開那扇神秘的角門,進入夾層建築,走進他們的化妝兼道具室,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我說:“挺好的。”

還是沒人說話。

這一刻我真爽啊。

我又說:“不說別的,要論表演功力,你們比外面那些小鮮肉強多了。那個女孩在哪兒?”

“董慶貴”說話了:“哪年的事兒?”

我說:“2015年。”

“董慶貴”露出了驚喜的眼神:“就是說36年後”

那位“排長”突然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他馬上閉嘴了。

終於!他終於露出破綻了——從1979年到2015年跨越了36年,他算術不錯,反應也快,但是他好像一瞬間短路了,他們現在在假扮一群剛剛退役的軍人,從來沒承認過自己是“演員”。

我趕緊鼓勵他:“對,36年後,你們獲了獎,雖然那只是一個地方性的獎,但是獎金卻高達188萬。給你們頒發證書的人叫扎卡,你們認識吧?”

“排長”說:“你在胡說什麼?我們軍人立功受獎從來不發什麼獎金。”

我看著他,過了好半天才說:“求求你們了,告訴我,我女朋友到底去哪兒去了?”

“董慶貴”低低地對“排長”說了句什麼,“排長”點點頭,回頭對其他人說:“同志們,我們排今天就要解散了,希望你們回到地方之後,依然保持軍隊的優良傳統,再接再厲,再創輝煌。”

所有人都敬起了軍禮,齊聲說道:“退伍不褪色,永遠是祖國的兵!”

“排長”說:“出發。”

我一把就拉住了他:“等等。”

“排長”回頭看了看我的手,語調威嚴地說:“你要幹什麼?我告訴你,我受武裝部的指派,現在要去給核城完小的師生們上國防課,請你不要找麻煩。”

都這樣了,還在演,我說:“我只想知道那個女孩的去向。”

他旁邊一個人突然掏起揹包來,我把目光轉過去,他又掏出了一根行軍帶。

“排長”說:“你想被我們綁在這個樓頂嗎?”

我一下就說不出話了。

他們雖然是“演員”,但是他們人多,如果他們真把我綁在這個樓頂上,那我就沒法去找四爺了。

“排長”見我沒有說話,這才對其他人揮揮手,說:“下。”

接著這些人快速走到大樓邊緣,陸續爬下去了,鐵藝樓梯“吱吱呀呀”地響起來。

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認賬。

我也垂頭喪氣地來到了大樓邊緣,朝下看了看,這些人爬到地面之後,繞到了辦公大樓正門,停下來似乎在告別,說了好半天,終於朝著四面八方離開了。那個“排長”朝北面走去,我隱約記得見過一所“完全小學”,好像還真位於他們去的那個方向。

我再次回到了那個水塔前,順著那個梯子爬了上去。這群“演員”讓我感到了恐懼,再次站在了這個入口前,我忽然害怕起來,下面不會再冒出一撥人吧,他們也穿著便裝,但長的跟剛才那撥人一模一樣

我聽了一會兒,下面死寂無聲。

我再次開啟手電筒,慢慢朝下走去。

既然,那些演員剛剛從這裡爬出來,說不定這裡是扎卡的窠臼,也許四爺就在他的手上

我的手電筒和地面幾乎是垂直的,儘量讓光圈縮得最小。我不知道下面是什麼地方,藏著什麼人,藏著多少人,我必須儘可能地隱藏自己的存在。

毫無疑問,這條通道跟辦公大樓是隔絕的,類似房屋的夾層。

我一直朝下走,絕對走過了七層,臺階還在朝下延伸。我開始喘了,腦子裡再次出現了那顆釦子

當時我應該把它朝上扔,而不該朝下扔,它會不會也滾過了七層,正在前面某個地方等著我呢?

再一想,如果它真是我身上的那顆釦子,它都能從西區跟我來到辦公大樓,那麼不管我把它扔到哪兒它該跟著我還是會跟著我。

想到這兒,我不由低頭照了照,前襟上還剩下四顆同樣的扣子,就是說,它的同伴一直都在跟著我我用手揪了揪,它們縫得很結實,根本拽不下來。

我覺得我的神經有點不靠譜了,我必須想點別的什麼轉移注意力,那就想想洋辣子吧。

我小時候膽子比現在大,經常抓它們嚇唬女孩,看著她們又哭又喊,十分滿足。有一天,我竟然捉了一隻洋辣子回家嚇我媽,結果把我媽也嚇哭了,後來我的屁股疼了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