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絕親自做的晚餐,老實說有點難吃。

我去樓下扔餐餘垃圾的時候,遠遠看到了兩座燈火通明的摩天大廈,很明顯,像火炬的那座是中國尊,像褲衩的那座是央視總部大樓。這兩座建築都在國貿,位於東三環,在機場能看到那麼遠嗎?

我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幅畫中,上面畫著兩座北京的地標性建築,然後告訴你——這就是北京了,根本不管你處於什麼位置。

我回到公寓,藍方已經換上了睡衣——噢,寫錯了,我是說小絕,她正在床上等我,肌膚那麼白。

我鎖上門,正要爬上床,突然腳邊躥出了一隻活物,它跑到角落停下來,歪著腦袋盯住了我,那是一隻雪白的兔兔。

有一段時間,我特別喜歡看關於民航的文獻和影片。

我發現,飛行人員跟地面塔臺的交流簡潔而有效,大部分省略了主語和賓語。在這些內容中,我注意到了一個詞彙,叫“情景意識”,它的標準定義是——飛行人員對自我和環境的清醒認識。

通俗地說就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啥呢?飛機是個啥?飛機在哪兒?飛機在幹啥呢?

貼近生活一點,開車也需要情景意識——車是啥?車在哪兒?車在幹啥呢?

廣義地說,這四個字也適用於人生,只要我們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在哪兒,自己要做什麼一生就不會虛度。

現在我就面臨著這樣的問題,我建立不了自己的情景意識。

我是誰?這你們都知道了。

我在哪兒?應該是首都機場附近,具體位置不詳。

我在幹啥呢?這是個大問題。

我從飛機上醒來,神奇地談了個戀愛,來到了她的住處,在床上渾渾噩噩地翻滾我的工作,我的經濟來源,我的明天,都像沙塵一樣迷茫。

就在這個混沌的當口,我看見了一隻兔兔。

我渾身一麻,強忍著沒有叫出聲來:“哪來的兔子?”

小絕跳下床,把那隻兔兔抱起來。兔兔慌張地蹬了兩下,接著就安靜地趴下了。

小絕說:“我養的呀,你一直沒發現它?”

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小絕指了指那個半人高的木門:“平時我就把它放在那裡面。”接著又說:“它也叫小絕。”

兔兔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溫順的動物了,跟蟒蛇和蠍子比起來,兔兔簡直就是人畜無害的代名詞。但就是這麼個小東西,卻喚起了我深深的恐懼感,那感覺就像冰涼的水一點點漫過胸口,壓迫得我喘不出氣來。

小絕把兔兔關進了那個木門內,那其實是個很小的儲藏室,木門旁有個金屬開關。接下來,她拉著我躺在床上,舉著手機看起劇來。我看不下去,一直聆聽那隻兔兔的動靜,它在儲藏室裡一聲不響,好像不存在一樣。為了轉移注意力,我的手就不安分了。

小絕放下手機,一翻身就騎在了我身上

電視裡,藍方把紅方

算了,電視根本沒開啟,咱也別用什麼暗喻了,直接寫吧——小絕那雙纖細的玉手比我還不老實,直接伸進了我的褲子,抓住擋杆,從一擋到二擋,從二擋到三擋,從三擋到四擋,從四擋到五擋弄得我的心就像一臺發動機,越轉越快,漸漸開始風馳電掣。

她又從五擋掛到了倒擋,我完全神魂顛倒,不知南北了。

不知怎麼,我又想到了儲藏室裡的那隻兔兔,發動機一下就熄火了。

小絕忙乎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功效,她這才躺下來,把腦袋枕在我的胸口上,靜靜閉上了眼睛。我慢慢轉過頭,再次看向了那個儲藏室的門

小絕剛剛睡著就被手機吵醒了,她接完電話,立刻爬起來去了衛生間——因為沙塵暴,首都機場大面積航班延誤,所有職員都被叫回機場待命。

很快她就從衛生間走出來,已經變成了標準的職業妝。我懷疑衛生間裡有個“一鍵換裝”的按鈕。

她抱歉地親了我一下,然後就出去了。

這個陌生的家裡只剩下了我和那隻兔兔。

我要跟它談談。

我下了床,輕手輕腳地走近儲藏室,扳了扳那個金屬開關,把木門開啟了,裡面卻空無一物。

我回過身在房間裡掃視了一番,並沒有看到它。

我在地上趴下來,它果然蹲在床下,正定定地看著我。我看了看它那粉嫩的三瓣嘴兒,大小隻能塞進一根吸管,難道它還能吃了我?

我慢慢站起來,坐在電腦前,在搜尋引擎中鍵入了“兔兔危險嗎”五個字,這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