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多謝齊閣老。」

齊閣老攏手看他,面上帶著戲謔的笑:「蕭魚曾問我三個問題。」

刑律儉微怔:「哦?不知蕭院首問了什麼?可是與在下有關?」

齊閣老笑著搖頭:「不是,她一問君心;二問臣願。」

扭過身背對著刑律儉,齊閣老突然心情不錯地看向夜空中排序規律的星子,「這江城的夜空似乎要比京都更璀璨幾分。」

刑律儉操作輪椅立在他身邊:「那第三問呢?」

齊閣老忽而一笑,垂眸看他:「她說,惟願我東嶽盛世安穩,海清河晏。」

刑律儉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一緊,眼中透出一絲驚訝,漸起的波瀾如濃墨般在漆黑的眼底盪漾開來,逐漸洶湧,而後又漸漸平息。

他心口微微梗著,彷彿有什麼漸漸破土,又彷彿什麼也沒有。

許久,齊閣老抬腳下了臺階,孤傲的背影沐浴在微涼的月色裡。

「隨之,你選了個有意思的人。」

低沉的嗓音漸漸被風聲吹散,刑律儉坐在輪椅上久久沒有回神,直到宴升從屋脊上一躍而下。

「在看什麼?」

刑律儉猛地回神,一隻酒壺遞到他面前。

「上好的桂花陳釀。」宴升面無表情地看向齊閣老離開的方向,漆黑的夜色包裹了月亮門外的景色,從這裡望去,只能看見遠處無盡的迴廊,以及燈下矗立的兵卒。

刑律儉垂眸斂去眼中漣漪,接過酒壺仰頭痛飲。

宴升難得挨著他坐在迴廊欄杆上:「你似乎有心事。」

刑律儉嗤笑一聲,將酒壺扔給他:「人誰還沒有一點心事呢?」

「為刑家的事?」宴升接過酒壺晃了晃,仰頭飲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燒的腔子一片火辣。

「也許吧!」

「你就真那麼信任蕭魚?」宴升不懂,他覺得此時的刑律儉一點也不像以前的刑律儉,說不出是好還是壞,但似乎多了些什麼?

是什麼呢?

他側身仰頭看著那張仍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你變了。」

刑律儉奪過酒壺,眉眼間帶了幾分笑意:「你是今天第二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所以你的回答呢?」

刑律儉晃了晃酒壺,嘴對嘴把最後一口喝掉:「只是突然覺得相信一個人也並非什麼難事。」

「不

是喜歡她?」宴升莫名問了,問完又覺得不太可能,嗤笑一聲搶過酒壺,晃了晃,隨手丟迴廊間。

刑律儉的目光隨著酒壺落向迴廊,眼前彷彿浮現了蕭魚對他說話時臉上洋溢的神采,許久才道:「你想多了。」

他揉了揉眉心,操作輪椅轉身:「看來今晚是等不到人了。」

宴升起身追上去,進了屋子,關上門把院子裡的眼線全部隔絕起來。

「你就不好奇她去了何處?」

刑律儉回頭看他。

宴升冷哼一聲,蹙眉道:「文安安排人假扮魚販子給她送去訊息,然後她便帶著梁思楠把半個平安坊逛了。」

「哦!」

「你就不好奇她後來又去了哪?」

刑律儉操作輪椅來到桌案前,隨手抄起一本《策論》:「她去了哪兒?」

「她去酒樓吃飯,兩個人要了六個菜,未了將一個醉鬼打斷了鼻樑,現在人正在府衙大牢裡蹲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