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時分,汴京城天朗氣清。

城中一處小學堂此時正書聲琅琅。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馮陳褚衛,蔣沈韓楊。”

堂中端坐十幾個童子,搖頭晃腦,唸誦書文,好不熱鬧。

一本幾百字的百家姓唸完,又翻開一本《開蒙要訓》,接著搖晃小腦袋。一眼望去,好像滿堂滾地的小西瓜。

堂上的老先生見狀,不由地長捋鬍鬚,老懷甚慰啊。

突然,一聲在這書聲中極不和諧的呵欠聲傳來。

老先生年紀雖大,卻是耳聰目明。抬眼看去,那呵欠聲的始作俑者正伸著懶腰,頓時怒不可遏:

“盛長楨,又在偷懶!成日就是睡睡睡,渾像個瞌睡蟲!”

“給我站起來!把百家姓從頭到尾背誦一遍!”

那瞌睡者也是個六七歲的童子,生的倒是十分俊俏可愛。

只見他慢吞吞地站起身來,似模似樣地朝先生做了個揖,不緊不慢道:

“先生,把百家姓背一遍又有何難,不過四百多個姓氏罷了,且聽學生倒背給你聽。”

“終姓家百,福言五第。佟陽愛年,笪譙哈墨……王鄭吳周,李孫錢趙。”

先生初聞那童子大言不慚,只是冷笑。待見他真個倒背如流,不由地目瞪口呆。

只覺臉上無光,又氣又惱。一個索性,直接揮袖而去。

留下堂上十幾個童子也是呆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一個滿臉黑漆漆好似炭團的童子,匆匆從前排跑過來,拉過盛長楨,急道:

“長楨。這下你可惹大禍啦!”

“竟把先生給氣跑了,回去你爹少不得賞你一頓竹筍炒肉吃。”

盛長楨卻是氣定神閒,道:

“什麼把先生氣跑了,先生這是被我的才學折服,覺得自己才疏學淺,無顏再做我的老師,故而走了。”

“父親大人知道了,誇我天資聰穎還來不及呢,又豈會打我?”

“景年,你且放寬心吧。”

那黑童子瞪大了眼珠子,仔細打量了幾番面前這個俊俏同學,只覺得自己好像從未認識過他:

這盛長楨長的人模狗樣的,沒想到居然這麼臭不要臉,虧我包景年還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呸呸呸。

盛長楨見包景年那滑稽樣,強忍著笑意,扶他坐到自己身邊,好生寬慰一番。

這盛長楨自然就是盛家小七,也就是盛家小六——盛明蘭的親弟弟啦。

說來盛紘給盛小七起這名字還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

盛小七這一輩男丁名中都首先有個長字,這是輩分,不能隨便改動。

這後一個字,又要以木為部首,長子“長柏”,次子“長楓”皆是如此。

盛紘冥思苦想,想出一個“楨”字來,寓意“社稷之楨幹,國家之良輔。”

單從這名字來看,盛紘對自己這個小兒子可以說是寄予厚望了。

趙貞內心也覺得世事奇妙,前世名“貞”,今生名“楨”,其中因果緣分,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從今往後,我就是“盛長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