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皺眉頭,正欲起身往書庫中去,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溫潤清朗之聲。

“毛編修可是欲查詢高柔生平?”

毛四海愣了愣,回頭看去,卻是一張新添的帥臉,他心裡不屑,卻沒表現出來,拱了拱手,“下官見過盛修撰。”

盛長楨擺了擺手,“不必多禮。毛編修還沒回答本官的問題呢?”

“盛修撰說得沒錯,高柔此人,史家褒貶不一,有些還各依喜好編造故事,光一個生卒年月便有五六種版本,下官正是要去把各個版本找來,相互對照。”毛四海道。

盛長楨展顏一笑,“毛編修不用多跑一趟了,但有疑問,皆可問我。”

毛四海乾笑一聲,分明就是不信,“盛修撰莫要開玩笑了,光高柔一人的史料便有數萬字,豈是隨意能記住的。”

“高柔,字文惠,陳留人也。太祖平袁氏,以柔為官長……”盛長楨一口氣背了數百字,喘了口氣,補充道,“這是大徐朝文人宋金的記述。”

接著又道,“高柔,字文惠,陳留人也。縣中素聞其名,奸吏數人,皆自引去……,這是大徐朝史官張弼所著。”

“高柔,字文惠……”

“且慢!”

盛長楨還要接著往下背,毛四海連忙打斷,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盛修撰博聞強記一至於斯,下官佩服。”

說罷,毛四海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盛修撰,您這些天記下了多少史料?”

“庫中所藏,皆在心中。”盛長楨語氣平淡,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全記下來了?!”

毛四海音調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個八度,他是真驚了,沒想到盛長楨的記憶力居然真的能強到這種地步。

毛四海可是親眼看著盛長楨幾天前才開始翻閱史料的,這才多久啊,居然就背得一字不差。

能入這翰林院的,哪個不是千里挑一的讀書種子?

但毛四海在翰林院呆了幾年,是真沒見過盛長楨這樣過目不忘的人物啊,簡直就是妖孽了。

這就是連中六元的天縱之才麼?

毛四海感覺自己一直以來的驕傲被打擊得體無完膚,對眼前的盛長楨更是肅然起敬。

《踏星》

編史小館並不大,毛四海這邊的動靜很快就引來一干編修。

編修們聽了毛四海的敘述,都是目瞪口呆,有不信邪的,還又考了盛長楨好幾次。

盛長楨笑呵呵地報出正確答案,往往一出口就是數百上千字的史料篇章,各種浩繁記載脫口而出。

編修們震驚之餘,無不欣喜萬分。

修史最困難的,就是可用的資料太多,而且都是不同人所著,互不統屬,還多有錯漏衝突之處,以至於編修們的大部分精力,都被消耗在了對史料的甄別勘誤上。

現在好了,有了盛長楨這個人形計算機,這項工作大可以都交給他,編修們便可以騰出手來做其他事了。

於是,以前對盛長楨冷漠以待的編修們此時都熱情起來,恭維之語雖然聽起來蹩腳,卻是出於真情實感。

終於融入其中,盛長楨也很是開心,這群編修成日與書本打交道,大多心思單純,盛長楨並不想對他們用什麼手段,如今皆大歡喜,自然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