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數日,盛長楨的日子過得樸實枯燥且無華。

盛長楨帶回來的“長生果”,除了一小部分留在了宮中,其餘大部分都被戶部接手,上下皆無心於此,推廣之事遙遙無期。

至於盛長楨自己,則回到了翰林院恢復修撰工作。如今有了趙開益頒下的恩旨,再無人拿回避之例說事,盛長楨和盛長柏也得以安心在翰林院共事。

盛長柏在翰林院磨勘已久,再過兩年便可外放地方。這是翰林的一道大關口,運作好了,直升二三級官秩都不成問題,或為知州、知府,或為一道佐官。

在地方上考績出色者,再回京時,便可直入中樞,六部、五寺、都察院、詹事府……,一應重地,皆可去得。

這便是翰林出身的好處,升遷之快,足以令旁人咋舌。

盛長楨回到翰林院後,繼續負責前朝大徐朝史料的整理修撰。

在外兜了一圈回來的盛長楨心態較以前大有不同,不再對修史之事敷衍了事,而是準備認認真真地參與此事。

以前的盛長楨,靠著聰明的腦袋,考個狀元輕輕鬆鬆,連中六元也是順便,進了翰林院也只是想混混日子而已。

最大的志向,也就是抱緊趙宗全的大粗腿,富足安逸地度過一生。

觀政天下之後,盛長楨找到了生命更多的意義,立志做一個好官,讓天下百姓過得好一點,為此,他凡事都願認真。

不得不說,有司安排他這個六元郎主持修史,稱得上是用心良苦。

修史,是對前朝功過得失的總結,也是將一幅波瀾壯闊的厚重畫卷展現在盛長楨面前。

透過卷帙浩繁的史料,盛長楨能窺見所在世界的面貌,更能借此把握到時代的脈搏。

雖然大徐朝距今已經數百年,但大周朝在大徐的廢墟上重建,幾乎繼承了大徐朝的全套制度,歷代皇帝雖有改革之舉,也是有限。

皇帝與臣子、官員與百姓、世家與百姓……,一對對矛盾充斥著大徐朝的歷史,而到了大周朝,他們依然存在。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衰,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一件件錯綜複雜的歷史事件,一位位鮮活可感的歷史人物,足以令盛長楨從中學到許多東西,從而審視自己,少走很多不必要的彎路。

盛長楨回到翰林院時,趙三庠等編修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一小半。

當聽到盛長楨要正式參與修史時,眾編修有人驚訝,有人不解。

還有人十分不平,覺得盛長楨此舉就是來摘桃子的。

這群編修常年悶在藏書庫中,少與人接觸,不通人情世故,乃至於有人都敢給盛長楨甩臉色,不歡迎的表情都寫在了臉上。

好在有個趙三庠,圓滑活絡,居中調和,總算沒讓編修們憤而罷工。

其實趙三庠自己也不理解盛長楨的做法,他覺得還不如像以前一樣,盛長楨掛個名,他們幾個編修幹活,皆大歡喜,那多好啊。

但趙三庠是個想求上進的,盛長楨畢竟是上官,提了要求他也不好拒絕,於是便勉強說服了其他幾人。

編修們的心思好惡,盛長楨一望可知,他並沒有辯解什麼,只是默默開始閱覽史料,為接下來的工作做準備。

七日後,盛長楨已經翻遍了翰林院從各種途徑蒐集來的關於大徐朝的全部史料。

對盛長楨來說,看完,就意味著再也不會忘。

……

藏書庫內,編史小閣中,編修毛四海端坐桌前,凝神靜氣,筆走如飛。

他的案上堆積著一摞摞書本,都是大徐朝的史料。

寫著寫著,毛四海遇到一處關隘,便停下了筆,又翻了翻桌上的史料,還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