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楨這邊進展得紅紅火火,另一邊的殷若虛回到臨安後卻是諸事不順。

臨安殷家,家資億萬,號稱東南首富,甚至有人猜測,殷家已經是大周朝最有錢的人家了。

俗話說,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

普通商賈擁有如此豐厚的家產,恐怕早已受到當地官員敲幹骨髓,巧取豪奪。

但臨安的大小官員卻不敢這麼對殷家,相反,他們還得客客氣氣,逢年過節都要給殷家贈上例禮,頗有些卑躬屈膝的意思。

甚至連江浙道巡撫王世昌,也對殷家甚為禮遇。

王世昌到臨安時,不先去臨安府衙,而是直接到殷家拜訪,和殷家家主把酒言歡。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殷家根底深厚,遠非尋常商賈可比。

殷家先祖殷南天,與大周的開國皇帝趙銘志是近鄰,兩人從小玩到大,相交莫逆。

長大之後,兩人選擇投軍,趙銘志迅速展露出軍人的稟賦,沒多久就積功成為將軍,之後更是累遷至大徐朝的邊關大將。

而殷南天也一直陪伴在趙銘志身邊,成為他的親兵統領。

後來,天下大亂,殷南天起兵逐鹿天下,最後從群雄中脫穎而出,建立了大周朝,成為大周的開國皇帝。

期間,殷南天始終護衛在趙銘志左右,不僅是趙銘志最信任的助手,更是數次於危難中救下趙銘志的性命。

為此,殷南天身上大小創傷不下數十處。

大周建國後,論功行賞的大宴上,趙銘志看著殷南天觸目驚心的傷疤,不禁感嘆:“真忠勇虎將也!”

當即決定,封殷南天為輔國公,從此之後,世襲罔替,萬世不移。

殷南天年邁之後,選擇激流勇退,不顧趙銘志的再三挽留,堅持自請去職。

因為喜歡臨安的湖景山色,殷南天晚年便在臨安留居,最後也得以善終。

殷家後人秉持祖訓,不涉朝政,自此在臨安繁衍生息,成為當地舉足輕重的大家族。

之後又經過幾代人的苦心經營,才發展到如今的規模。

不僅是江浙道最大的地主,坐擁良田萬頃,更成為江浙道絲織行業的龍頭霸主,主導著東南絲綢的生產與貿易。

而到了殷若虛的父親殷廣這一代,殷家更是發展起了海貿生意,名下大小海船數百艘。

雖然大周名義上有著海禁,但殷家的勢力早已與東南官場盤根錯節,又掌握著數十萬桑農機工的生計,連王世昌對他們的海貿生意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殷廣也不是蠢人,他將所有外貿的貨物都交與了盤踞在近海海島上的熟倭大頭目,由這些人再把貨物轉賣到東洋南洋各國。

雖然利潤少了許多,但殷廣所承擔的風險也變小了,對上對下也算有個交代。

若是朝廷較起真來,殷廣大可以推脫說自己的貨物是被倭人劫去的,自己也是受害者。

以他輔國公之尊撒起潑來,就連朝廷也拿他沒辦法,恐怕只能草草收場。

不過這樣一來,大筆的利潤就落入了熟倭的口袋。

這些熟倭直接與市場對接,胃口越來越大,有時甚至還藉此來鉗制殷家,逼迫殷家壓低出貨的價格。

這就招致了殷家許多人的不滿,紛紛請求殷廣甩開熟倭單幹。

在他們看來,這些貨物都是大周人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憑什麼讓倭人賺大頭!

只不過殷廣為了求穩,還是選擇保持現狀。

他派人去和熟倭大頭目藤原成浩交涉,最後兩邊也就是打打口水仗,各退一步了事。

殷若虛,就是對熟倭所作所為不滿者中的一個。

殷若虛是殷家長子,可惜卻是個庶出的。

其母陸芷蘭出身普通,靠著姿色才受到青年殷廣的青睞。

可這種寵愛勢必是短暫的,殷若虛出生後,殷廣就對陸芷蘭愈發冷落。

陸芷蘭因此成日以淚洗面,她本就體弱,生殷若虛時又傷了元氣,沒幾年就懨懨而亡。

殷廣是個標準的世家子,對陸芷蘭這樣的女子向來是走腎不走心,對她的死亡根本就是無動於衷。

但殷若虛畢竟是他的親骨肉,又是第一個孩子,殷廣對他還是不錯的,錦衣玉食地養著,還延請名師為其開蒙,頗有些慈父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