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青鋒認為,趙宗全越權擅專,威凌上官,簡直不將朝廷放在眼裡,應當從重論處。

文延樸則與華青鋒的想法相反,他認為情急之下,趙宗全便宜行事,救禹州百姓於水火,完全應當免罪。

至於首席大學士韓章,似乎在兩種主張間搖擺不定,一時拿不定主意。

其實這老狐狸是不想輕易表態,想看華青鋒和文延樸鬥一場法再說。

待到兩人爭執不下之時,韓章最後再一錘定音,豈不就顯出他的明鑑來了?

“趙宗全區區一個團練使,沒有上命,擅自行事,居然敢一舉拿下一州主官。規矩何在?國法何在?

要是我大周之官盡皆效仿,大周豈非國將不國?必須嚴懲,以儆效尤!”

華青鋒一臉鐵面無私的模樣,說出的話也是有理有據。

其實是因為文延樸一直為趙宗全說話,華青鋒如今與文延樸不對付,自然要和文延樸唱反調。

而且趙宗全與盛長楨攪在一起,華青鋒天然救對他帶了三分惡感。

至於趙宗全是宗室子一事,華青鋒則是毫不在乎。誰要說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趙宗全能和邕王爭儲,恐怕華青鋒能笑掉大牙。

總而言之,無論事情錯對如何,華青鋒的態度其實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韓章聞言,低頭沉思。渾濁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瞥向站在另一邊的文延樸,想看看他如何應對。

文延樸不慌不忙,緩緩道:“我倒覺得趙宗全膽識過人,是個可造之材。”

見華青鋒想要反駁,文延樸擺了擺手制止道:“華學士莫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韓章也幫腔道:“我龍圖閣又不是一言堂,各抒己見方能公道自現。青鋒,且聽延樸一言。”

華青鋒只得作罷,等著聽文延樸的下文。韓章笑眯眯地舉手示意文延樸繼續說下去。

文延樸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繼續開口道:“此事其實很簡單,只需設身處地地想一想便可得出結論。”

文延樸看向華青鋒,盯著他道:“敢問華學士,若是你處在趙宗全的位置上,會如何行事?”

華青鋒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自然是上報朝廷,等候朝廷的處置!”

文延樸搖了搖頭,繼續質問道:“哪怕明知礦工們正在礦山中水深火熱,時刻都有人捱不住而死去?

哪怕明知賊人在朝中有同黨,隨時可能通風報信?

哪怕明知賊子已知事情敗露,自己已有性命之危?”

連環三問一個接一個地丟擲,文延樸的氣勢也不斷堆疊而上,這凌厲氣勢展開,壓得華青鋒有些氣弱。但華青鋒仍是不甘示弱,提氣高聲道:

“那又如何,如若我當真身處其地,不吝一死!一州團練使暴死,朝廷必將派人查案,礦山之事也將浮出水面。”

華青鋒言辭間避開了礦工們可能的死傷,而是抓住了文延樸話中所說的性命之危大做文章,轉眼間就給趙宗全扣上了一頂惜身怕死的帽子。

“一死了之就有用?華學士,你也太想當然了!”

文延樸當即反駁道:“有商冶在朝中遮護,之前朝廷那麼多次查問都被矇在鼓裡,再派人去查案就能一舉功成?

一死或無用,便宜行事則奸賊必然落網,其中利弊,華大學士難道分不清麼?”

華青鋒不為所動,冷冰冰道:“國法如山,不容動搖。饒是文學士巧舌如簧,也無法掩蓋事實。趙宗全行事有悖法度,這就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