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城內,龍圖閣。

文延樸和華青鋒兩位大學士相對而坐,首席大學士韓章則居中坐在上首。

韓章看著兩人針鋒相對的樣子,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自好笑。

如今距離議立宗嗣之時已過去了一段時間,隨著儲位之爭漸漸明朗,龍圖閣中的格局也隨之發生了轉變。

朝野宮闈之間,邕王上位的呼聲越來越大,兗王則是漸漸顯現頹勢。

華青鋒作為邕王系的領頭羊,自然是扶搖而上。他居然一反平日裡謹慎謙虛的姿態,在各種事務上的決斷變得強勢起來。

華青鋒起勢,自然要攬權,甚至觸碰到另外兩位大學士的權柄。如此變化,連韓章都覺得很不舒服。

好在還有人比韓章更先與華青鋒對上,那就是龍圖閣次席文延樸。

韓章畢竟是經年的龍圖閣首席,地位穩固,華青鋒一時之間還威脅不到他。

文延樸則不同,他與華青鋒之間地位接近,以前是靠資歷壓華青鋒一頭。如今華青鋒仗邕王之勢,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裡。

以前華青鋒還統稱韓章和文延樸為“韓老文老”,如今則不然。在華青鋒口中,韓章還能享受老之敬稱,文延樸卻變成了“文大學士”。

稱呼的變化看似是件小事,但能做到龍圖閣大學士之人,哪個不是大周朝的人尖子,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他們的警覺。

政治嗅覺敏銳的文延樸立即從中察覺到了華青鋒態度的變化,他這是要和文延樸平輩相稱,背後的實質就是要權。

對於韓章,華青鋒暫時還不敢覬覦,但文延樸,他卻不甘繼續居於其下,而是要與之分庭抗禮。

文延樸自然不能容忍這麼一個後輩騎到自己頭上,兩人之間火藥味漸濃,時常針鋒相對,乃至擦槍走火。

對這兩人的明爭暗鬥,韓章穩坐釣魚臺,一副仁慈長者的模樣,時常在兩人間居中調解。

兩人鬥得越烈,韓章越能超然物外,地位反而愈加穩固。

此刻,兩封從禹州送來的加急奏報擺在了三位大學士案頭。

一封是盛長楨的奏報,基本從旁觀者的視角描述了禹州之事的始末。

當然,其中字裡行間免不了有意無意地替趙宗全脫罪。

另一封則是趙宗全的請罪書,自述他迫於無奈,越權拿下李鑑等事,求朝廷降罪。

實際上,這一封奏報其實也是由盛長楨代筆成文,趙宗全只是謄錄一遍,蓋上官印罷了。

鐵證如山,李鑑等人的罪行已是毋庸置疑。

還有他們身後的保護傘,工部左侍郎商冶。

大學士們立即行動,指揮開封府知府帶人將工部左侍郎商冶給控制了起來。

商冶身為三品大員,龍圖閣也不能隨意處置,還要待事情徹底查實之後再報與官家。

此案事關重大,三位大學士必須先行商量出一個決議,然後還得上呈官家,由他最後決斷。

三位大學士對李鑑等人的處理意見基本一致,如此罪大惡極之人,唯有殺之才能激濁揚清,彰顯公道。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這等死傷數千人的大案,幾位大學士歷經數十年官場,也是少有所見。

李鑑、鄭昌和朱貴,利慾薰心,膽大包天,居然在一州之地做出這般大案,死也是輕的。至於具體如何行刑,還要待上報官家之後再做決定。

但對於趙宗全,幾位大學士之間則起了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