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盛長楨同意自己和杜紅裳的婚事,還願意為自己做媒之後,包大恍若吃了一顆定心丸,再沒有先前患得患失的心情,轉而打起精神,一心護衛盛長楨。

包大和他手底下這些家將,雖然人數不多,但都是訓練有素,人人手裡都有一兩手絕活。

一路上,倒也遇上了幾波攔路剪徑的毛賊,都被包大帶著手下的家將們輕鬆打發了,還順便救下了一些被賊人挾持的百姓,這些百姓們自然是感恩戴德。

盛長楨此行的目的地是宥陽。宥陽縣乃江浙道江寧府治下,位於東南之地。盛長楨便一路自禹州南下,往宥陽而去。

說起來,盛長楨出京觀政天下,理論上是沒有具體的目的地的,他想去哪裡觀政便去哪裡觀政,只要留下去過某地衙門的憑證,熬夠時間即可。

可以說,這次觀政就是一次公費旅遊,食宿還由沿途驛站全包了。

盛長楨當初去禹州,也就是為了結識趙宗全,如今去宥陽,則是為了見證御賜的牌匾落成。

說實話,當初盛長楨出京之時,也是存了玩一趟的心思。但現在,經歷了一系列事情,盛長楨的心態發生了轉變,他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官,為民張目,造福百姓。

這樣一來自然也就不能遊山玩水,走馬觀花了,而是要真正到沿途的道、府、州、縣去看看,乃至走進鄉、村這樣的基層組織。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只有深入到群眾中去,才能瞭解到黎民百姓的真實生活,才能有更加真切的體驗,號準這大周朝的脈。

窩在汴京城中,永遠都不可能得到這樣寶貴的財富。

在這期間,盛長楨聽到、見到很多,也收穫了很多。

他曾見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樣他以前以為只存在於詩句中人間慘劇。死去的屍體尚有餘溫,卻生機全無。此情此景,讓盛長楨不由地對大周朝的未來悲觀起來。

好在,與此同時,他也結識了許多兩袖清風、一心為民的好官。他們中很多人都只是微末小官,但卻真正在實現自己的理想,克服萬難,為百姓辦實事。

這些大周朝的脊樑,讓盛長楨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盛長楨還去到了偏遠的鄉村之中。

俗話說,皇權不下鄉,大周朝的統治只到縣為止。

在廣大的鄉村,縣令的命令都沒有那麼好使,權力掌控在宗族和鄉紳手中。

他們控制了大部分土地和生產資料,而數目眾多的自耕農則只能依附於他們。

這些人還實際上承擔了替官府收取稅收的職責,又當官又當民,又當選手又當裁判,想方設法地鑽空子逃避稅收。

而那些空缺的數額,自然要壓到真正的平民百姓身上。

而官府只管收足額度,至於這些稅到底從何而來,他們並不關心。

不止如此,大戶們還透過放貸的手段吞併平民的土地。平民向他們借貸,都要負擔極高的利率,並以土地為抵押,一旦還不上貸,就要被收走抵押的土地。

每逢災年,平民家產單薄,缺乏抗災能力,為了來年的收成,便只好向大戶借貸。大戶們就能借此手段名正言順地吞併大量的土地。

大量平民因此失去了賴以為生的土地,流離失所,甚至為了謀生而落草為寇,最終發展成叛亂。

越往南,這種情況就越嚴重。因為南邊人多地少,人地矛盾更加尖銳,大周朝南邊的幾次叛亂大都是因此而生。

雖然朝廷很快就調兵平定了叛亂,也湧現出一批像顧廷燁這樣的優秀青年將領,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這是封建王朝的頑疾,非得來次驚天動地的改革才能夠破除。

而如今在位的老皇帝趙開益,很明顯沒有這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