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趙宗全回到太極殿,越想越氣,拉著沈皇后訴苦:“舒王是朕的生父,朕難道連聲爹爹都不能叫麼?”

沈皇后寬慰道:“陛下身孚天下厚望,一言一行都是天下人的楷模,謹慎持重也是難免。”

趙宗全悠悠一嘆:“怎麼稱呼父親,那是自己的家事,居然也做不了主,這個皇帝做得還真是沒滋沒味。”

這倒是趙宗全的真心話,不過他卻是下意識地忽略了,既然享受了皇帝的權柄與尊貴,自然就要承擔皇帝的責任和義務。

自古以來,天家的事就沒有一件是私事,對皇帝來說,家與國都是一體的,就連皇帝和皇后同房也有嚴格的規條管制,何況是稱親這樣的大事呢?

但即便如此,趙宗全也不會放棄,還是要繼續推行此事,這一方面,是為了完成自己心中鬱積多年的執念,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肅清朝中異論,鞏固自己的皇權。

事情進行到這一步,後一個原因對趙宗全來說反而更加重要了。

趙宗全當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於禮不合,但他就是要這樣做。

所謂的名分之爭,實質上是新舊兩黨之間的角力。

至於那些年輕御史,只是幕後的操控者推到臺前的代言人罷了。

稱皇考還是皇伯,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趙宗全真正的目的,是藉著這次風波威壓朝堂,排除異己,將自己的意志自上到下完全貫徹。

等到此事塵埃落定之後,以曹皇后為代表的舊時代將被掃進垃圾堆,趙宗全乾綱獨斷的時代才會真正到來。

只是,想要順利推行此事也沒那麼容易。

反對派有一群年輕氣盛、天不怕地不怕的御史作先鋒,還有華青鋒趙立本這樣根基深厚的老臣在背後撐腰,縱然趙宗全勢力更大,也得好生費上一番心思。

恐怕短時間內,還是個僵局啊!

正思忖間,恆王趙策英來了,行禮過後,就向趙宗全稟報了顧廷燁被太后打板子的事。

顧廷燁這板子算是替趙宗全挨的,趙宗全自然不會虧待他,忙命人去澄園探望安撫,並賜下許多珍貴的傷藥。

顧廷燁也是身不由己,他和韓章一樣,沒有別的路可選,是比韓章還要鐵桿的皇帝一黨,縱然縮著頭不出聲,趙宗全和曹太后也會逼他選邊站。

當然,事後顧廷燁也能得到好處,趙宗全肯定不會忘記顧廷燁的付出就是了。

待恆王走後,趙宗全回到御書房,繼續處理今天的奏章。

剛坐下,趙宗全就看到御案上顯眼處有一本奏章擺在最上頭。趙宗全心頭一緊,知道這是緊急要件,趕忙翻開查閱。

原來,這正是廣西道呈上來的軍情奏報。奏章裡的內容大概是,盛長楨不費一兵一卒輕取崑崙關,交趾軍退兵,邕州之圍已解。

“大捷,大捷啊!”

趙宗全興奮地一拍桌子,廣西道的這份捷報來得正是時候,彭時和盛長楨都可以算新黨,他們領軍大勝,相當於是在為汴京的朝爭聲援,打破新舊兩黨僵持不下的局面。

一念及此,趙宗全心下已經有了決斷,要對這場勝利大肆渲染,對外宣稱時,就說盛長楨八百破十萬,打得交趾人大敗而逃。

只有這樣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大勝,才能顯示趙宗全治下武功鼎盛!

奏章很長,大捷的內容之後,還有密密麻麻數百字,趙宗全看到這裡,卻是冷靜下來,面色漸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