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正好,且出重山微照。莫亦秋亦是照常和齊武仙跑在悠長的山路上,微風拂面,很是清爽。而太清節日趨接近,宗中弟子又多忙碌,使得山路更顯幽靜。當然,也並非無人,起碼每隔一段都會有兩個比較年長的修士仗劍警戒,這是那次與伶人衝突後的變化,大概清劍仙也未能根除此事。

“過兩天就是太清節了,路上真是不一般的冷清啊。”齊武仙不免唏噓道,太清節前夕的氛圍每隔十年他都會經歷一次,但每次都仍會有種孤寂之感。

“沒辦法,大家都在忙手裡的事情。”莫亦秋聳聳肩,作為客人他倒沒有什麼切身的體會,只覺得情理之中。

“是啊,不過忙點倒挺好,起碼宗門因此顯得欣欣向榮。”

“話說回來,”莫亦秋偷瞄了眼對齊武仙行過禮後就繼續肅然仗劍,警戒四周的年長弟子,“發生了那樣的事後,再舉辦太清節祭祀典禮真的沒問題嗎?”

“祖宗敬儀不可壞,另外以清師兄的意思,說不準還可以引蛇出洞。”齊武仙說得很輕鬆,甚至“引蛇出洞”四個字都沒有刻意壓低聲線。以他們所謂“為而後無為”的觀念,應該是早已有萬全的準備了。

“引蛇出洞麼?”莫亦秋和齊武仙正好跑到演武場,清晨的演武場安靜得猶如山澗清潭,林風不來,漣漪未漾。然而窸窣之聲愈近,樹葉間私語微起即不可收拾。起風了......一種預感閃過莫亦秋的內心,幾乎是脫口而出地,他輕聲道,“山雨欲來風滿樓。”

齊武仙聞言突兀地停下腳步,雙手抱胸立於原地。“你大概是第一次聞到風雨前的潮溼的塵土味吧,但在我漫長的歲月中,已經體會過無數次了,”話音落地,素白之焰從胸口轉瞬蔓延至右身,空氣扭曲,蒸氣升騰,他高高束起的長髮隨之不羈地擺動。罕見的狠厲宿入眼瞳,隨著一聲音爆,以他為中心產生的洶湧熱流,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外推去。登時,千鳥驚啼,萬樹尖嚎!還未吹至的山風,被輕易扼殺于山巒之間。值此紛亂之際,他平靜地說道,“然而,天劍宗向來風雨無阻。”

齊武仙一甩手,火焰褪去,熱浪也隨之消散,山巒在短暫的吵鬧後歸於最初的寧靜。莫亦秋雖然從開始就被齊武仙用真氣暗中保護起來,並沒有切身的體會,但仍然能在視覺與聽覺的衝擊下感受到那股熾熱猛烈。

似乎是擔心嚇到他,齊武仙親切地拍拍他的肩膀,眼神一掃狠厲,如往常般笑道:“風雨為天地造物,而天地尚不能長且久,何況造物?所以無論當時的雨如何滂沱,終究會有放晴之日,而我等只需提前準備好傘,等待雨停便是。”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莫亦秋從震撼中回過神來,聽聞齊武仙這番話,不禁贊同地點點頭。

“那自然,好歹是千年的老怪物,總不能活到貓身上去。”齊武仙邁開腳步,帶著莫亦秋向太清殿跑去。

“我懷疑你在暗示什麼。”

“沒有沒有,好歹也是千年的老怪物了,怎會為了奪食和一隻貓過不去?哈哈哈!”

“嗯。”莫亦秋微微笑道,其義不言而喻。

“咳咳,機會難得,我考你一個問題。”齊武仙老臉一紅,乾咳著趕緊轉移話題。

“什麼?”

“問一個人身懷怪異之力,又側傍兇惡大妖,甚至還是劍仙座上之賓,他究竟有何身份?”齊武仙略帶深意看了莫亦秋一眼,如是地問道。

“呃......”莫亦秋稍作沉思後,認真地說道,“千年的老妖怪?”

“你這小子。”齊武仙愣了兩秒後笑道,不過,因為前方就是三清殿,他也就沒再接著問下去,而是重歸肅穆,並手持三炷香地走進殿中。莫亦秋則是和往常一樣在門口候著。他無聊中環顧四周,發現似乎是為了太清節做準備,今日的三清殿與往昔的也有所不同,除了破損處的修整外,最顯眼的應當就是那些有規序排列在地上的若干小香爐。它們精緻,卻毫無俗世神龕中的奢靡庸麗,甚至可以說帶著一種山水的質樸。雖然難以揣測它們置身於此的目地,但即使就這麼放著,也能為三清殿的院子平添幾份莊嚴中的秀氣。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真實年齡?”齊武仙的腳步聲將莫亦秋的注意力從香爐上移開,他風風火火地迎面走來,眼神中帶著幾分假意的鄙夷。

“說不定我是奪舍了其他人的身體?”

“說不定你是民間修仙小說看多了,至少我千年來都沒見過什麼奪舍之術。”齊武仙眼中鄙夷之色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