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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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秋雨愁煞人。
清背手站在劍閣中他自己的居所裡,凝神看著窗外連日霏霏的雨,心緒不寧。
這雨是何時開始下的?
這雨又該於何時結束?
他自問,但他又如何能知道?
雨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窗框上,濺起不大的水花,總會勾出某些不太好的回憶。空氣中如此溼冷,或許,還是衣服穿少了。
“吱呀。”
木門被誰人輕輕推開,將清從愁緒中扯出。他側身一瞥,來者剛好將偌大的斗笠從頭頂取下。只見:鴉羽團領與玉飾,墨色長辮斜右肩。粉面公子親暖笑,似睜非睜寒狹眸。這一切,無一不讓人只一眼就能認出對方的身份,————那個令華夏區所有人為之膽寒的黑衣宰相,畫不成。
“嘿呀,這外面的雨,下得挺大的啊。”畫不成將斗笠靠牆放下,毫不見外地坐在屋中的茶几旁,長袖一甩,輕搖手中繡著“契往”的玉骨紗扇,如是感慨道。
“是挺大的。”清雖然對畫不成突然的造訪略感意外,但根據對方傳聞中的作風,倒是可以猜測到他的意圖。不過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因此他並沒有直接逐客,而是平靜地與畫不成相對而坐,併為彼此倒了杯茶。
“也不知道得下到什麼時候,這天真是怪涼的。”畫不成接過茶杯,但似乎並不打算一品,他繼續搖著他的扇子,那副親和的笑容,若是普通人大概會因此產生“翩翩公子”的既視感。
“這個問題,畫大人應當設壇問天才是,何必千里迢迢來我這間陋室呢?”清捋著鬢髮,淡淡地問道。
“可為何我來時問沿路修士,他們都說,這天地自在此陋室之間?”畫不成隨意地說道,語氣中沒有絲毫做作,就像是在敘述街頭巷口流傳的傳言一般。
清聞此眼神一凜,他緩緩端起茶杯,但唇邊還未碰到杯口,就又被他輕輕放下。
只是這一瞬,他知道,他已經落入下風了。
曾經就聽說過黑衣宰相除卻謀絕,排陣亦是一絕。如今,算是見識到了。他試著用神識溝通歸鞘於演武場的三千飛劍,卻發現自己的神識被限制在了劍閣之中。所能觸及之地,盡是霧靄。唯能看見宗主堂門口廣場上,橫七豎八得躺著若干被敲暈的天劍宗修士,以及坐在中間修士身上,一襲白袍,柳葉佩劍,帷帽素紗,正悠閒地啃著白麵饅頭的俠女。
“清仙長為何欲飲而未飲?”畫不成表情依舊,只是語氣中開始流露出一絲玩味。
清眼簾微垂,陷入沉默,實際上畫不成話音才剛落地,他就發現自己的神識又能溝通起演武場上的飛劍了。但這反而讓他無法提起反制的想法,只得陷入徹底的被動。
“太燙了。”
“哈哈,清仙長也不必如此提防於我。雖然畫某被外界誣為亂世之臣,但亦深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並不敢擅違帝命,對各界橫加干涉。只是,當今仙道八方風雨,生靈塗炭,畫某實在目不忍睹,特赴此以獻‘撥亂反正’之法。”畫不成搖著頭,笑意散去,化為滿臉悲天憫人式的傷感。
清當然一點都不會相信眼前人有什麼悲天憫人之情,他用劍尖都能猜到那傷感是由多少愉悅偽裝而成。不過他還是決定聽聽畫不成所謂的“撥亂反正”之法,畢竟仙道的闇昧的確是他一直想解決的問題,如果可以他不會放棄任何可能改變的機會。
“請講。”
“畫某之計,其實你們早該瞭然。將欲翕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所以,將欲與之太平,”畫不成微眯的雙眼緩緩睜開,病虎臥野,陰冷若煞,而仍是含笑道,“必固使其戰狂。以殺止殺,以威降威,世道本是如此。”話音一落,空氣的溼冷陡然再降,若冰稜般狠狠扎入清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