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韓雨伯,已經不單單只是在考慮他自己的仕途和生死了,他暗暗的和黃才義較上了勁。正如黃才義所說的,他貴為平章大人帳下天師,怎麼可能比一個小孩子還矯情呢?!

韓雨伯不動聲色,吩咐大家先進來吃乾糧,然後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韓雨伯早早地將眾人叫醒,黃才義看著韓雨伯神情肅穆的樣子,便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了。

等眾人穿戴歸一後,韓雨伯便叫來那兩位元軍將領,然後跟他們說了幾句蒙古話。

兩位將領似乎得到了什麼吩咐,走出帳篷大喊了幾聲,片刻之後,二十幾名蕭經武所說的“探馬赤軍”便魚貫而入進入帳篷裡。

帳篷本來就不大,一下子進來二十幾個人就顯得更加擁擠了。韓雨伯衝大家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坐下。隨後,他在自己懷裡掏了掏,便掏出一個銀字虎頭圓符來。

韓雨伯將圓符拍在桌上,對著一眾軍人說了一大串蒙古話。

黃才義聽不懂韓雨伯說的什麼,但是從這些軍人臉上的表情看得出,韓雨伯是下命令了。

等韓雨伯說完之後,一眾軍人的臉色便變得非常難看,顯然,他們很難接受那樣的命令。

不過,這些軍人還是領命退了出去,黃才義由此分析出那個圓符在這些軍人眼裡有著很重的分量。

果然,等所有軍人離開之後,韓雨伯便說道:“我已經下了命令,過一會兒你要的人就會過來集合,接下來該怎麼辦應該不用我說了吧?!”

雖然黃才義料想到最後韓雨伯會下定決心,可真到實施的時候,他還是有些不忍心。

一開始,黃才義想著這些都是蒙古人,是漢人和土家人聞之色變的禽獸,所以拿他們當犧牲品黃才義覺得沒有任何於心不忍的。可他們到底也是活生生的人,再加上這幾天跟他們生活在一起,黃才義忽然覺得自己下不了手。

不過,這一切都是他的想法,既然是想法就可以改變!黃才義一遍遍在心裡告誡自己,這是強者的天下,對別人尤其是蒙古人心軟,就是對自己無情。

這麼想著,黃才義終於狠下心來,他再次攤開自己的包袱,拿出辰砂和鐵筆,將鐵筆堅硬的一端沒入辰砂盒中。

黃才義數了一下,被帶來的人一共三十七個,三十七個人挖一個地方應該夠用了,只是萬一挖的地方不對,就得增加人手或者耗費時間,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要考慮的。

黃才義偷偷嚥了口唾沫,從辰砂盒中拿出鐵筆,走向排頭的第一個人。

這個人長得很魁梧,只不過因為魂魄被攝走的原因,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疲憊。儘管這樣,他的表情中所透露出來的無奈和絕望也清晰可見,甚至當黃才義走近時,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身體在顫抖。

“不要心軟!不要心軟!”黃才義在心裡默唸著,儘量避開那人的眼神。

“樞穴、不容、天泉、曲澤~~”黃才義將眼睛挪向那人的軀幹,默默尋找著七大穴道的位置。

黃才義的鐵筆雖不至於刺破人的面板,可因為必須要直達經脈,所以鐵筆的尾部有一定的銳角。況且黃才義為了一擊即中,每點一處穴位,他都使足了勁。

可是那人卻一直硬挺著沒有出聲,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本來那人因為緊張,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著,但是黃才義每點一處穴位,他的身體機能就會損失一部分,於是黃才義明顯能感覺到這人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癱軟。

隨著最後一處穴位點完,那人便“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第一個人完成,黃才義沒有任何停留,他拿著鐵筆重新沾了點兒辰砂,隨後走向第二個人。

第二個人此時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第一個人身上,看見黃才義走過來,他的眼神才開始挪動。

這人看著黃才義一點一點靠近,腦袋卻一直搖個不停,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可是黃才義卻裝作視而不見。

當黃才義走近那人身邊時,那人忽然大叫一聲,然後發瘋一般朝人群外面跑去。

早已警戒在人群周圍的探馬赤軍馬上攔住了去路,甚至拔出刀來,威脅著那人回到原位。

那人跪下來,抱著探馬赤軍士兵的大腿,用黃才義聽不懂的蒙古話哭訴著,士兵的表情顯得很為難,似乎很同情這人,不過,他始終沒有挪開腳步。

不用翻譯黃才義也知道那人在哭訴什麼,但是黃才義選擇不去理解,他此刻就在心軟的邊緣,哪怕有一丁點的同情,接下來他就可能下不去手。

那人哭訴個不停,無論士兵如何勸阻,他就是不肯回來,而此時的其他人明顯被他所影響,有幾個開始對著韓雨伯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