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溫祺在夜色中猛然睜開眼,一把抓住一隻伸向他們包裹的手。

“你做什麼?”

他神色清明,目光沉沉,在暗夜火光的映照下十分駭人。

被他抓住的人尖叫一聲,拼命掙扎。

童溫祺自然不會放手。

被他抓住的人年紀太小了,身形甚至還不如一頭小獸,童溫祺捏著他的腕子,幾乎要將他提起來,童洛錦看得不落忍,開口道:“他看上去只是個普通的小孩,你……你先鬆開他些。”

童溫祺聞言放鬆了力道,但還是緊握著他的腕子。

童洛錦快速朝著男孩藏身的地方跑過去,將四周都搜尋了一圈,什麼都沒有,而此處地形又開闊,根本藏不住人,要不是這人身形太小了,也不至於能躲在一堆枯枝後面不被發現。

應當是沒有同夥的。

童洛錦折返回去。

從身形上看,這應當是個七八歲的男孩,頭髮亂糟糟的,如同一捧炸開的枯草,在初春的天氣裡,身上只披著一層麻袋似的衣服,遮著薄紙板一般的身體,他神色警惕又兇狠,死死瞪著童溫祺,嘴巴里發出“嚯嚯”一般的嘶吼聲。

童洛錦試圖靠近他:“小朋友,你是一個人嗎?”

他茫然轉頭,像是兇獸防衛一般朝著童洛錦張開嘴露出牙,童洛錦被他的突然靠近嚇了一跳,幸好童溫祺出手如電,一把擒住了他的下頜,下手如風,童洛錦都聽到了“咔嚓”一聲。

童洛錦:“……”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也沒說什麼,反倒是童溫祺有些惴惴不安地飛速瞥了她一眼,生怕她責怪自己殘忍。

好在童洛錦並沒有露出異常的神色,她打量了一會兒這個舉止怪異的孩子,將視線投向周圍,此處已經到了溫城的邊界地,三城邊緣,哪處都不愛管,漸漸的也就衰敗下去,附近本就不多的幾處村子也都遷走了。按理說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界不該有除了行人之外的人出沒才對。

何況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身上什麼都沒有,竟能行至此處。

想一想,便覺得處處是蹊蹺。

童洛錦尋了條帶子將人捆了,恐他手疼,還貼心的為他墊上了帕子,又扔他一件大氅,這大冷天的,莫要凍死了。

童洛錦蹲在他面前,十分和氣,同他搭話,問他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往哪裡去。

男孩一概不答,齜牙咧嘴地瞪著她。

“像頭窮兇極惡的小獸。”童洛錦說。

倒是有些眼熟,她看看男孩,又看看童溫祺,總覺得這孩子有他當年幾分風範。

童溫祺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童洛錦扔了水和乾糧在男孩身前,男孩依舊是警惕地看著她。

童洛錦絲毫不給他留面子:“你不就是來尋這些東西嗎?現在給你了,你怎麼還一副大義凜然不受嗟來之食地模樣?”

男孩聽不懂她的掉書袋,但是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她是在諷刺自己,因而咧著嘴叫的更兇了。

童洛錦:“……”

她嘆了口氣,坐回火堆前,一邊撥弄著樹枝一邊道:“得虧你今日遇見的是我們,不僅沒有打你罵你,還給你吃給你喝,這便算是你修來的福氣了,還兇我,這便是你看對待恩人的態度?”

男孩閉上嘴,不再朝她發出怪異的聲音,但還是用一副如臨大敵的眼神望著她。

童洛錦不再管他,而是對童溫祺道:“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先歇息一會兒吧。”

童溫祺掃了一眼被捆在樹幹上的男孩,遲疑道:“那他……”

童洛錦不甚在意:“先捆著吧,總不能因為他耽誤了休息。”

說完,竟真的合上了眼睛。

童溫祺瞧了她一會兒,又將視線投向那時刻警惕的男孩,眸子中的威懾之意十足,如果是男孩是渾身炸毛的小獸,那童溫祺就是久經拼殺的成獸,只氣勢上,就壓過男孩一大頭。

他感受到了童溫祺身上傳過來的威壓,嗚咽了一聲收回視線,權做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