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洛錦捂上自己的胸口,她好疼啊。

童溫祺嚇了一跳,以為她胸口處還有沒被發現的傷口,著急忙慌地關切道:“是不是剛剛我沒注意到,傷到你了?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來瞧瞧?”

童洛錦伸手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吵得她頭疼。

童溫祺果然不說話了,他雙目圓睜,像個丟了魂的小孩子。

童洛錦放下手,淡淡的茉莉香隨之遠去,童溫祺的眸子裡有些失望。

他的神情那樣鮮活,似乎喜怒都不願在她面前隱藏。童洛錦在這一瞬間間陷入了無盡的苦惱與茫然之中。

她是恨童溫祺的,但是她恨得是眼前的這個童溫祺嗎?

她活了兩世,帶著前世的記憶而來,她是今生裡咬牙苦抗的童洛錦,也是前世裡不諳世事痴傻無知的童洛錦。

但是其他人不是,童溫祺也不是。他們就只活了這一輩子,不記得什麼滅門之仇,身死之恨,他們只知道當下的事,只念的當下的人。

這一世的童溫祺,惜她敬她愛她,小心翼翼地揣摩她的心意,謹小慎微地照料她的情緒,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幹啊,卻承受著她的喜怒無常陰晴不定。

自己這樣做,真的是公平的嗎?

她忍受著胸腔裡的翻江倒海,問:“童溫祺——我可以繼續這樣叫你嗎?”

童溫祺立刻道:“當然,阿姐面前,我一直都是童溫祺。”

童洛錦勾勾嘴角,繼續道:“小七,這些年,我對你是不是很不好?”

聽到“小七”這個稱呼,童溫祺目露喜色與驚訝,但是公道童洛錦說完整句話,他又惶恐起來,生怕童洛錦接下來要說一些同他一刀兩斷的話,他急切道:“沒有……阿姐待我很好。”

這話童洛錦都不信,她道:“胡說。”

“真的,”童溫祺將她的發撥至而後,露出她清麗的眉眼,瞧著她道:“我的記憶裡從來沒有見過爹孃,舅舅很忙,顧不上我,那時候身旁同樣大的孩子都不懂事,嘲諷我沒有爹孃,故意排擠我。自小,所有人都厭惡我嫌棄我,但是阿姐不一樣。阿姐雖然也時常冷言冷語,但是從未羞辱於我。阿姐,或許你不相信,但是遇見你的那一刻,我真的恍若以為,天亮了。”

旁人的厭惡是視他如淤泥草芥,是輕賤的;但是童洛錦不一樣,她的針對是平等的,也許是自己什麼地方惹她不滿了,她才針對回來。

她拿他當人看。

童洛錦不知該作何反應,她別開眼道:“我之前……做了許多對你不好的事情,皆因我自身而起,想來,與你的關係也實在不大。但是你故意接近我,接近童家,卻是有意為之,我不能不放在心上。”

童溫祺攥緊了拳頭,似乎在等一個宣判:“但是,我此生從未做任何對你,對童家不利的事情……”

童洛錦道:“你相信我,相信童家?但是你兄長,你舅舅相信我們嗎?你能說服他們相信我們嗎?”

童溫祺訥訥無言,童洛錦便替他回答道:“你不能,他們並不相信童家。”

尤其是秦子敬那個瘋癲性子,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這讓童洛錦如何安心。

她嘆了口氣,道:“這麼多年,你們就沒有試圖追尋過當年的真相嗎?”

提起已故的親人,童溫祺垂下眸子,像是帶了一層無悲無喜的面具:“當年唯一的活口在撐著寫下手書之後離世了。舅舅到的時候,只發現了一封潦草的書信,寫下那封信的人還是外院的管事,對內院的事情知之甚少,所以舅舅也只得了個‘姓童的商人’這樣的線索,還說……還說,那人家中是釀酒的,便再無其他。”

他道:“若想追尋真相,這麼多年過去了,未免過難了。”

童洛錦心中奇怪,這漕幫幫主在瞧見姐姐姐夫一家被滅門之後,不想著報官追查真相,反而憑著一副言之不盡的手書,就將仇家鎖定在了童正年父子身上,甚至不需要加以證實。但是這畢竟是她的臆想,她藏住了,沒有對著童溫祺說出來。

只是道:“為了換童家一個清白,也為了還你們一個公道。也許,我們應該重新徹查當年發生的事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