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檀瞧著童洛錦十分配合地喝完了藥,興高采烈地捧上一盤蜜餞,笑眯眯道:“嘗一顆。”

童洛錦是很給她面子地捻了一顆放在嘴裡,紅檀頓時笑得愈發開懷了。

“這時節,哪裡來的桃肉。”

紅檀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公子尋來的,專門給大姑娘送來嚐嚐。”

童洛錦神色不變,好似沒有聽出來她在拐彎抹角地給童溫祺說好話一般。

等她甜了口,紅檀又讓她趴下,給她身上上了藥,她的傷口猙獰,紅檀上的仔細,一邊上藥一遍惋惜道:“真真是一身好皮肉,瞧著就讓人心憐,這上藥得上的紮實點,不然落了疤,多讓人心疼啊。”

這時候就想不起來這傷口與她也有關係了。

童洛錦披上衣服,問她:“童……他呢?”

“童溫祺”三個字她是喊不出口來,不喊他“童溫祺”,她也不曉得要喊他什麼,乾脆直接用一個“他”代替了,不過幸好紅檀知道她問的是誰,立馬道:“在院子裡呢?大姑娘要找他嗎?我這就去將公子喊進來。”

“不用,”童洛錦道,“不用,我出去看看。”

紅檀瞧著她要下床,目露難色。

童洛錦道:“我在床上躺了這麼多的時日,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今日裡天氣好,我去活動活動筋骨。”

紅檀瞧了一眼窗外的暖陽,面露贊同:“今日裡和煦無風,是個好日子,確實適合到外面走走。”

童溫祺在院子裡練劍,這是童洛錦第一次見他拿劍的模樣,他小時候曾跟著林南召學過一招半式,旁人只以為他會幾招跟著武師練出來的拳腳功夫,卻不知他的劍花挽得這樣漂亮。

他一身黑色束腰短打衣,頭髮只用一根髮帶高高束起,少年人身姿挺拔,眉目疏朗,烏髮無風自揚,眉眼清俊盡是高山流水,唇若三月桃花沾冷雨,眸自如東海墨蛟珠。

童洛錦瞧了一會兒,從窗下的花壇裡折了一塊枯枝下來,凝入內力,與童溫祺交纏到一起,童溫祺沒想到她突然上前,手下的招式慌了一慌,卻見她神色清明,動作凌厲,便心知她是有心與自己切磋,也不敢拿她當作病人呵護,只是自己也扔了劍,順手摺枝作劍,與她過了幾招。

林南召的招式強調的是以柔化剛,看上去如春風拂面,但是極為難纏,宜守難攻,似長刀短茅都攻在了棉花上,毫無破解之力;而童溫祺的招式猛烈霸道,招招帶刺,如驟雨狂風一般,帶著劈山斬風的氣勢。

一柔一剛相撞,反倒中和了兩種招式,枯枝相對,劍意橫掃,顯得分外和諧。

兩人過了十餘招,童洛錦的額頭上覆了一層薄汗,童溫祺這才漸漸收了招式,兩人收了劍意。紅檀在一旁瞧見了全程,鼓著掌笑嘆過癮,捏著帕子想要上前獻殷勤,還沒走到童洛錦面前便被童溫祺瞪了一下,她又悻悻地退了回去。

童溫祺從懷中取出一方帕子,想要給童洛錦擦汗,又怕她生厭,便舉在半空中不知道該退還是該進。

童洛錦從他手中將帕子接過去擦拭乾淨汗珠,道:“之前竟沒瞧出你有這樣一身好武藝。”

童溫祺自從對她坦陳身份之後,便什麼不隱瞞了,完全放鬆了下來,聞言道:“舅舅的人教的。”

童洛錦道:“教得很好。”

她雖然身上帶傷,盡不了全力,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用上了五分的實力,而童溫祺儘快只用了三分的實力,即便是自己拼盡全力,也不是他的對手。

她抬起頭,與童溫祺的視線撞了個滿懷,好像無論什麼時候自己望向他,都能撞進他的視線裡——他好像就這樣一直一直地注視著她的背影,無論她有沒有發現。

紅檀笑著搖了搖頭,只覺得這空氣中的甜膩氣味委實重了些,燻得她頭暈,她得去尋個清淨點的地方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童洛錦迎著他的視線問:“你相信是我們家的人殺了你的親人嗎?”

沒有任何的猶豫,童溫祺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沒想到回答來得這樣快,童洛錦滿腔說服他的話語都堵在了肚子裡,她微張著嘴,目露茫然。

她覺得有些荒誕了,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何前世今生裡卻有著不同的答案呢?眼前的童溫祺,遭受了自己那樣多的冷眼,卻依然堅定而鄭重地選擇愛護她,信任他的家人。而前世裡的“童溫祺”,在接受了她全心全意的愛戀之後,卻能轉眼將童家滿門送進地獄,不給他們一絲一毫辯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