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愚鈍,是你不統兵馬,便不知道這糧草支出地具體費用,先前有專人負責此事,我從沒有過問過錢財賬目,聽錦兒提起那件事,我才動了心思檢視賬目,這一看,確實是有些問題。溫城用的馬料兵器,根本花費不了這麼多錢。”

他將賬簿往桌子上一扔,眉目含霜:“看來這溫城,確實有問題。”

他又拿出一份人員名單,扔給許倬雲:“你再看看這個。”

上面是官府人員抽調的名單,零零散散地散佈在溫城不同地方,都被許青天有不同的標記勾了出來,但不管人員如何變動,有一處的人員是不變的,那一處被許青天用硃筆圈了出來。

“這是溫城於平城相連線的水域,按理來說是歸平城的官府管轄,但是溫城卻次次在此駐兵。”

許青天一邊說一邊示意許倬雲對照佈防圖一起看,許倬雲很快跟上了他的思路。

“而且佈防時間是很有規律的,”許倬雲道,“每隔四十五日便有同一批官府人員從此處往來,這是十分不正常的,除非,這個地方有什麼事情必須要這些人來處理。”

“沒錯,”許青天點了點頭,“我查過了,這幾個日期,都是漕幫的人途徑休憩的時間點。”

許倬雲一驚:“漕幫?!”

如果他沒記錯的錯,之前童洛錦父女被綁架,那批綁匪也有漕幫有關係,但是因為死無對證,那件事情最後不了了之了,並沒有得出什麼結果。

官府,漕幫,童家……

此時似乎連成了一條線,但是又像是一團亂麻,讓人毫無頭緒。

有風吹進來,燭光搖搖晃晃,許倬雲投射在牆上的影子也有些明暗交錯,許他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爹,之前童伯父與童大姑娘遇劫的事情,真的什麼都沒有查出來嗎?”

許倬雲搖搖頭:“那件事情並非發生在溫城境內,也不由溫城審理,我也只知道最後是個什麼樣的結論,並不知道具體的細節。”

許倬雲道:“爹,我想去福州走一趟。”

聞言,許青天並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或許,在他決定把這些東西給許倬雲看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他只是問:“為了錦兒。”

許倬雲搖搖頭:“是也不是。童家是恪守本分的百姓,保護百姓子民,打擊貪贓枉法的邪逆之徒是為官者的職責所在,並不是特意為了誰。如果父親非要問是為了誰,那大概是為了溫城的百姓吧。倘若官府裡真的有不軌之人,受害的是全部的老百姓。”

許青天笑了笑,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道:“我兒是真的長大了。”

他道:“那便去吧。”

許倬雲便同許青天重新核對了一番細節,商討了一番出行方案,等一切歸置好放才發覺天色都泛白了。

許倬雲起身告辭,許青天卻喊住他,問:“你與錦兒的婚事,真的不作數了嗎?”

許倬雲背影一頓。

他先前來找過父親,說兒時戲言不應當由他們兩人承擔後果,若日後成就怨偶,怕是毀了兩家交情。

許青天嘆了口氣:“你同我說的時候,我還覺得是你心性不定,純屬胡言。但是錦兒也這麼說的時候……”

許倬雲猛得轉過身來,逼視著許青天:“她怎麼說?”

許青天被他語氣中的急迫驚了一驚,在他的印象裡,他的兒子永遠是不疾不徐,緩慢從容得,不過很快許倬雲便恢復了那副淡定平和的模樣,注視著許青天。

許青天嘆了口氣道:“她說,你對她無情,她對你無意,何苦因著兒時戲言捆作一團,兩相煩擾。”

他問許倬雲:“可是當真無情無意。”

許倬雲退後一步,似乎笑了一下,但是他的笑隱在暗處,許青天看不真切,只聽見他道:“……是真的。”

感情之事勉強不得,許青天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既如此,等你從福州回來,我便商定個時間同童兄說清楚。”

許倬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