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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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城中的人們食飽魘足之後便愛議論些城中的新鮮事,最近最惹人注意的莫過於那富商譚家四姑娘的婚事了。那日紅綢綵緞敲鑼打鼓地前往譚家求娶譚四姑娘的不是旁人,正是譚家的賬房先生,聽說還是譚家夫人的遠方親戚,和四姑娘自小一塊長大的,是青梅竹馬親上加親,媒婆去提親那日,童家大姑娘,許家公子和徐家公子都在現場,一時間齊聲道賀,好不歡快。
此時,映月樓。
許倬雲聽著外面的議論紛紛,有人說這譚老爺倒是人不可貌相,以前以為是個趨炎附勢的主兒,沒想到竟然是個沒有門戶之見的人,願意把女兒許配給一個窮賬房,走眼了走眼了。還有人說原來許家公子和譚四姑娘之間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啊,看來只是和徐公子、童大姑娘一樣,都是得趣的朋友罷了,想歪了想歪了。
“你利用我?”許倬雲抿了一口茶,還是壓不下心中的火氣。
“什麼利用不利用的,你在說什麼?”童洛錦眨巴著眼睛裝無辜。
許倬雲氣到極點反而笑出了聲,“我說那日你怎麼突然約我去譚家做客,合著是拿我當猴子耍呢?別在我面前裝無辜,你不就是想著我們都在現場,這樣的話那位蘇先生來求親,我們都看在眼裡,譚老爺騎虎難下,不答應也得答應麼?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你才應該去當帳房先生!”
童洛錦被他逗笑了,眼睛都彎了起來,她這副笑盈盈得模樣讓許倬雲更為氣惱。
他自己求愛不成,還要被迫見證心上人的婚約,現在始作俑者就在他的面前,他可不得好好責難她一番?
他這副氣鼓鼓的神情落在童洛錦眼裡反而更可愛了,像是個小孩子一般,她忍笑忍得難受,還得做出一副知錯的模樣,抱拳告饒道:“抱歉抱歉,難為許公子了,我也知道這樣對你而言十分不公平,但是譚老爺的性子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怕沒有人給他施壓他又會為難青止,許公子大人大量,肚裡撐船,自然不會同我計較。”
“你錯了,”許倬雲挑眉道,“我偏要同你計較。”
他將茶壺推遠了些,將酒壺提到面前來,給童洛錦上了一杯:“說起來,我喝醉的模樣大姑娘見得多了,我在大姑娘面前出了多次醜,卻從未見過大姑娘沾酒的樣子。既如此,大姑娘自罰三杯,權當是致歉,如何?”
童洛錦笑了笑,並不扭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不用許倬雲添酒,自己就續滿了兩杯,三杯下肚,她放下酒杯,道:“這三杯酒,我該喝的。我雖然是為了幫青止,但是到底是傷了你的心,如果你還不開懷,你再怎麼罰我,我也認了。”
她喝得太急,面泛薄粉,似桃花初綻,眸子微潤,如露水映陽。許倬雲的心跳漏掉一拍,他不敢多看,別過頭去收回酒壺,低聲道:“你還真喝啊……算了算了,本公子也不是計較的人,就這樣吧。”
他道:“我也知道我與青止姑娘有緣無份,只是覺得在這世間難得遇見一個心怡的人,不孤勇一次可惜了。但是這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我不會怨誰,也不會自憐,青止姑娘能覓得良人,我也是真心替她高興的。只是……”
他捏著酒杯,皺起眉頭,十分困惑道:“這位蘇先生到底哪裡比我好?”
他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童洛錦輕笑一聲道:“誰好誰不好,這要怎麼比呢?論家世算學識,瞧相貌比武藝,這都是明面上能分辨得清楚的。但是有很多東西是人眼瞧不見的,那就是情誼,青止捧了一顆心給他,即便是他家世才學不如你,青止眼中也只覺得他最好。這樣的較量是沒有標杆尺度的,說不清楚的,你也不必計較這些。”
她本來以為許倬雲不會將她的安慰聽進心裡,誰知道他竟然真的高興了起來,道:“照你這麼說,我確實是相貌學識都比他好了?”
童洛錦點點頭。
許倬雲眉間的愁緒一掃而盡,歡笑道:“那便好那便好……我說也是,我怎麼會輸給旁人呢?”
合著這才是他悶悶不樂的地方所在,童洛錦瞬間不想同情他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竟真的有幾分老友的味道,離開映月樓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許倬雲卻說要去一趟城西廟宇看一看那些乞兒,給他們帶些東西過冬,許倬雲此次出行沒帶侍衛,童洛錦覺得天色不早,兩個人行動總比一個人行動要有依仗些,便提出陪著他一起去。
有句話怎麼說得來著,怕什麼就來什麼。
兩人就這月色迴轉,尚未進到城門口,突然衝出來三五個黑衣人,凌冽的劍氣夾著寒意破空而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童洛錦,她拉著許倬雲的胳膊急急側移兩步,然後手腕一抖,右手腕上的銀珠串子便化作一道鞭子與那長劍糾纏在一起。許倬雲也來不及錯愕,以扇為劍,與來人糾纏到一塊。
他們兩人雖然都身負武藝,但哪裡是江湖殺手的對手,更何況雙拳難敵四手,漸漸得敗下陣來,有些招架無力。童洛錦一遍估量著與城門之間的距離一般引著來人往無燈無光的地方深入,許倬雲雖然看不透她的路數,但好在對她的行動十分配合,童洛錦鞭子一揚,幾盞官道上的燈盞均熄滅在暗夜中,一股白煙在眾人眼前炸開,童洛錦的鞭子纏上許倬雲的手腕,引著他向大道旁的林間小路上跑去,這幾個殺手應當不是溫城人,等到白煙褪盡之後只得面面相覷,分辨不出兩人往哪條路上跑去了。
許倬雲與童洛錦絲毫不敢停留,哪條回城的路偏僻他們就往哪邊跑。直到身後的聲音漸漸消失之後兩個人才靠在一塊巨石之後得以喘息。
“看不出來啊,”許倬雲此時也不講究大家公子的風範了,靠坐在石頭上,道:“你居然還會武藝?”
童洛錦也在他身旁坐下來,道:“傍身而已。”
許倬雲好奇道:“你給他們撒了什麼東西?”
“一些讓人暫時失明頭昏的藥罷了。”她跑得急了,氣喘吁吁的,嗓子都泛著刺疼。
許倬雲一臉驚恐地轉向她:“你還會這個?”
“你這麼害怕做什麼,我又不用在你身上。”童洛錦扯掉一塊裙角,一分兩半,扔給許倬雲一塊,“簡單包紮一下傷口——我師父祖上是大夫,醫毒不分家,他雖然沒從醫,但是這些東西多少會一點,便交給我防身了。揣了這麼多年,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了。”
許倬雲面露愧色:“抱歉,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童洛錦沒有半分意外:“也是,我應當也引不來如此大的陣仗。”
許倬雲冷笑一聲,眸色染上幾分肅殺:“我父親在邊關殺敵護國,刀下的人頭不知幾許,但都是侵略我邊關之徒。但是沒想到竟因此得罪了一批通敵賣國的朝中鼠輩,惹得他們對我父子不斷追殺。”
童洛錦眉頭微皺,遺憾道:“早知道是這種畜生,我該帶點毒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