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嘆零丁 第八十章 不擅長講道理(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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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裡,“少年”仇靖領著江元來到衍劍峰內的一處私宅。
劍心通明的江元心中生出感應,一靠近那處私宅,他全身立馬不由自主的汗毛倒立。
江元從來便是一個好奇心極重的人。
之前在鐵索橋上瞻仰那些神妙的符文令他受益匪淺,即便暫時看不懂其中玄妙,但他覺得只要自己全部印刻在腦子裡,等哪天境界足夠了,說不定就是自己的破境契機。
因此,他盯著那些不斷浮現道韻劍氣的禁制目不轉睛,意圖憑藉自己越發得心應手的“見微知著”抽絲剝繭,試圖衍化那繁瑣的劍氣於己用。
結果,不過僅僅是以瞳術打量了一眼那些縈繞在私宅外漫無目遊走的強大劍氣,江元便只覺周身彷彿被萬劍盤繞鎖定,腳底重若千鈞透不過氣來。
同時,那些劍氣就像是一輪輪驕傲耀眼的熾陽,奪目的劍芒刺得他淚流滿面,不得不側頭移開目光。
他心中一陣驚忌,好強的禁制!好重的劍氣!
江元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再不敢不自量力的以“見微知著”觀劍氣,只是以肉眼靈識打量師叔仇靖身前的那扇大門。
此刻,“少年”仇靖站在那宅門緊閉的大院門口。
院門外沒有太多講究,門口左右既無石獅鎮守,大門中簷也無題字牌匾。
就像是一處尋常富貴地主的私宅,不過是在大門左右兩側一邊貼了一幅神光內斂,怒目圓睜的門神畫像。
除此以外,便是一副有些歲月,缺角少字有些褪色的春聯。
春聯上的字跡筆觸實在太過熟悉,江元一眼便能看出這副春聯乃是出自鍾師姐之手,不過大概是墨成久遠,春聯上的字跡神韻消耗極重,如今早已十不存一,因此只可觀賞筆法,無法摹匯神韻。
大門口,站在門外最高臺階上的“少年”仇靖,抖了抖寬大的袖子,舉起手臂,踮起腳尖以指抹平了兩幅門神的眼睛。
江元瞥了一眼師叔的鞋底,再看了看已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兩幅門神,有些恍然。
隨後,“少年”仇靖放下手臂,推開了宅院大門,再抬手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把極品飛劍。
張口咬掉劍尖,“少年”仇靖轉過頭,望向門外謹小慎微隔著三丈遠距離的江元,朝他招了招手。
那些禁制大概是仇靖以一道道劍氣衍化,錯綜複雜盤根交錯的劍陣,隨著主人開啟“門鎖”,劍陣頓時退散,令得如芒在背的江元稍稍舒緩。
江元不敢四處打量,依舊小心翼翼的跟在“少年”仇靖身後,隨他一起踏過門檻走進小院雨廊。
“少年”仇靖突然轉身,倒退而行,發乎江元本心秉直問道:“修行至今,你始終命途多舛,你的道途似乎從一開始便險象環生,你修道至今,修心更是已有不短歲月,心湖之中卻依舊潛藏惡蛟,如此心境今後可能一直持劍正心,鎮壓心中惡蛟?”
江元沒有任何猶豫,脫口而出:“不能。”
仇靖停在雨廊之中,仰頭看著這位驟然之間眉宇陰霾的師侄,不解的反問道:“為何不能?”
江元抱拳作揖,低頭看著廊道地板,隱晦的目光被雨廊中的陰影遮掩,不答反問:“師叔覺得人心如何?是一灘不堪入目的泥淋沼澤,還是能為彼此互正視聽的觀衣銅鏡?”
仇靖聞言,默然不語,臉上表情生硬,這是要他講道理?
好在江元未曾抬頭,所以不曾看到師叔那張嬰兒肥臉上的糾結表情。
不等仇靖回答,江元緩緩抬頭,平靜的俯視臉上表情已經恢復如常的師叔仇靖。
他以不是這個年齡該有的閱歷見聞自問自答道:“人心鬼蜮,卑劣小人齷齪齟齬,君子賢人溫良恭儉,但世間人心最經不起推敲,甚至有些時候,小人未必不能懷瑾握瑜,君子未必不會口蜜腹劍,一切不過轉念之間。
就像從前大陸可曾有過兩界之分?逐妖之變究竟誰對誰錯?靈山禪院鎮壓妖邪無數,但誰又敢確定其中一定沒有傷及無辜,弟子認為人心從來不只一面,所謂正邪,也只分立場,不論對錯。”
仇靖雙手籠在袖子裡,怔在原地一言不發,他的本意可不是與江元做那煩心的正邪之辯。
他不過只是想用曾經師兄李浮白問過他的問題困住江元,自己再生搬硬套,借心眼最多高師弟的那套說辭先唬住他,一步一步威逼利誘,不愁江元不改投山門。